“他去公墓乾什麼?”
“就在墓園裡待著。坐在一個角落裡,一動不動,能坐一整天。直到下班時間,才離開回家。”偵探頓了頓,聲音更低了,“還有更怪的。我跟蹤他進去過一次。他坐的那個角落,沒有墓碑,是一片空地。但他就是對著那片空地坐著,好像……好像在跟誰交流。”
我後背發涼:“就這些?”
偵探搖搖頭,從文件袋裡抽出一張模糊的遠景照片,是監控截圖。“這是上周末拍的。您看這裡。”
照片上,陳浩站在公墓那片空地上,背影模糊。但仔細看,他腳下……沒有影子。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,他站的地方,卻是一片光禿禿的地麵。
“我查過天氣,那天是晴天。”偵探說,眼神裡帶著一絲恐懼,“陳太太,您丈夫他……”
我接過照片,手指冰涼。我知道,偵探沒說完的話是什麼。
我拿著照片和報告回家,手腳都是麻的。
陳浩已經“下班”回來了,正在廚房做飯。油煙機嗡嗡響,鍋裡炒著菜,香味飄出來。一切看起來那麼正常,正常的可怕。
我站在廚房門口,看著他忙碌的背影。他係著我買的那條卡通圍裙,動作熟練。
“回來了?洗洗手,馬上吃飯。”他回頭對我笑,笑容無懈可擊。
我沒動,舉起那張照片:“陳浩,你今天去哪了?”
他炒菜的動作頓了一下,然後繼續,語氣自然:“上班啊。還能去哪。”
“西山公墓的班?”我把照片扔在料理台上。
他關掉火,轉過身,在圍裙上擦了擦手。他看著照片,臉上沒有任何被戳穿的驚慌,反而有一種……詭異的平靜。
“你知道了。”他說。聲音還是陳浩的聲音,但語調機械,沒有情緒。
“你到底是什麼東西?”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。
他朝我走了一步。我猛地後退,撞到牆上。
“我是你丈夫啊。”他歪了歪頭,這個動作由現在的他做出來,格外驚悚。“你看,我會做飯,會掙錢,會陪你。我比他更好,不會跟你吵架,不會晚歸,不會對你發脾氣。不好嗎?”
“他在哪?”我幾乎尖叫起來,“真正的陳浩在哪?”
“它”沉默了一下,然後抬起手,指了指窗外西山公墓的方向。
“死了。一個月前,死在荒郊野外。”“它”用陳述事實的語氣說,“我發現了他。這具身體還很新鮮。我想,也許我可以……用一下。體驗一下做人的感覺。”
我渾身冰冷。一個月前,陳浩確實說自己去郊區摔了一跤,額角擦傷了一點,但很快好了。難道就是那時候……
“體驗?”我牙齒打顫,“你用我丈夫的身體,就為了‘體驗’?”
“它”向前又走了一步,廚房空間狹小,我已經無處可退。那股陰寒的氣息撲麵而來。“開始是體驗。但現在,我覺得這樣也不錯。有你,有這個家。比待在冰冷的地下舒服多了。”
它的手抬起來,似乎想摸我的臉。手指修長,曾經是我最熟悉的溫度,現在卻像冰錐。
我猛地打開它的手,觸感堅硬冰冷。“滾開!從他身體裡滾出去!”
它收回手,看著我的眼神,第一次有了點變化。那不是人類的情緒,更像是一種……困惑。
“為什麼?我可以一直這樣陪著你。他不會老,不會死,不會變心。這難道不是你們女人最想要的嗎?”
“你不是他!”我抓起灶台上的水果刀,對準它,“我要我的丈夫!把他還給我!”
看到刀,它似乎怔了一下。然後,它臉上那種模仿出來的溫和表情,像蠟一樣慢慢融化了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洞的冷漠。
“還不了。”它說,“已經用習慣了。”
話音未落,它突然朝我撲過來!動作快得不像人!
我尖叫著,下意識地把刀往前一送!
噗嗤一聲。
刀身精準地捅進了“陳浩”胸口,那個本該是心臟的位置。
沒有血。
一滴也沒有。
刀就像插進了一塊凍硬的黃油裡,阻力很大,但沒有任何液體湧出。
它停住了,低頭看著插在自己胸口的刀柄,然後又抬頭看我。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,隻有一種被打擾的不耐煩。
它伸手,握住了露在外麵的刀柄,一點點,把刀拔了出來。傷口處,看不到血肉,隻有一種暗紅色的、類似凝固油脂的東西。
當啷一聲,它把沾著詭異凝固物的刀扔在地上。
“你看,”它說,聲音依舊平穩,“這身體很好用。不會疼,也不會壞。”
我癱軟在地,絕望像潮水把我淹沒。物理傷害對它無效。
它朝我俯下身,陰影籠罩了我。那雙曾經愛意滿滿的眼睛,此刻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。
“彆鬨了。”它說,冰冷的手指拂過我的頭發,動作輕柔,卻讓我毛骨悚然。“我們以後,好好過日子。”
我知道我完了。我要和一個占據了我丈夫屍體的東西,永遠綁在一起。它不會放過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