敲門聲帶著一種固執的耐心,繼續響著。
陳暉不耐煩了,他拉下我的手,壓低聲音說:“肯定是哪個醉鬼敲錯門了!或者就是惡作劇!我非得去看看不可!”
“不!不要!”我幾乎要哭出來,死死抓住他的胳膊。
“怕什麼?有我在呢!”他掙開我,居然帶著一絲想要在我麵前證明什麼的逞強,猛地坐起身,對著門口吼了一嗓子:“誰啊!敲什麼敲!滾蛋!”
敲門聲停了。
世界瞬間安靜。我的心跳也好像停了。
陳暉得意地躺回來,摟住我:“看,沒事了吧?就是欠罵……”
他的話卡在了喉嚨裡。
因為,臥室的門,悄無聲息地,自己慢慢開了一條更大的縫。
門外,客廳的黑暗像濃稠的墨汁。就在那片黑暗的邊緣,站著那個白影。和我在貓眼裡看到的一樣,淺色衣服,低著頭,長長的黑發像瀑布一樣垂下來,遮住了一切。她離我們不到五米。
沒有風,但我看到她垂落的發絲在輕微地晃動。
陳暉僵住了,我能感覺到他身體的肌肉瞬間繃緊。他顯然也看到了。他的理性世界觀在這一刻受到了巨大的衝擊。
那東西沒有動,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。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門口,麵對著床的方向。
時間仿佛凝固了。恐懼像冰水一樣淹沒了我的四肢百骸。我連呼吸都忘了。
突然,陳暉像是被某種本能驅使,猛地伸手按亮了床頭燈。他似乎想看清那到底是什麼。
溫暖的黃色燈光驅散了床周的黑暗。
也照亮了門口那個存在。
在燈光下,她的輪廓清晰了一點,但依舊看不清臉。那身衣服與其說是白色,更像是一種很淺的、舊舊的灰色,式樣普通,像很多年前流行的款式。頭發黑得不像話,吸收著所有的光。
最可怕的是,在燈光亮起的瞬間,我清晰地看到,她垂在身側的手。很白,手指纖細,但指甲縫裡,卻嵌著一些暗紅色的、凝固了的……東西。
陳暉倒吸一口冷氣。
就在這時,臥室的燈,啪嗒一聲,滅了。不僅是床頭燈,整個屋子的燈都滅了。停電了。
黑暗中,我的視覺暫時失效,其他感官變得異常敏銳。
我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寒意包裹住全身。
我聽到一種極其細微的、濕漉漉的、摩擦的聲音。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被拖行。
方向是……朝著床而來。
“啊……!”陳暉終於發出了短促而驚恐的叫聲。他猛地跳下床,大概是想衝向門口或者窗戶。我聽到他踉蹌的腳步聲和碰撞聲。
黑暗中,那拖行的聲音停了。
緊接著,我聽到一種聲音。一種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第二次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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像是非常鋒利的刀刃,極其快速地切過什麼很有韌性的東西。嗤……一聲。很輕,但在死寂的黑暗裡,清晰得刺耳。
然後是重物倒地的聲音。
“陳暉?!”我尖叫起來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。
沒有回應。
黑暗裡,死一樣的寂靜重新降臨。那冰冷的寒意更濃了。那個拖行的聲音,又響了起來。這次,是朝著我來了。
我縮在床角,渾身冰冷,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。枕頭下的刀?我想都不敢想。在那東西麵前,任何反抗都是徒勞。
我能感覺到它停在了床邊。那股冰冷的寒意包裹著我。它離我非常近。我能聽到一種極輕微的、像是頭發絲摩擦的窸窣聲。
它在看著我。
我會像周明,像那個醉漢,像陳暉一樣,被切成碎片嗎?巨大的恐懼讓我幾乎窒息。
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。
它沒有動我。
過了一會兒,那冰冷的寒意開始遠離。拖行的聲音再次響起,慢慢地,移向了臥室門口,穿過客廳,最後,消失不見了。
又過了不知道多久,也許幾分鐘,也許更久。屋裡的燈啪地一聲,全亮了。
刺眼的光線讓我下意識地閉了下眼。再睜開時,臥室裡隻剩下我一個人。
不,不是一個人。
地板上,躺著陳暉。或者說,是陳暉的……一部分。他被分成了整齊的幾大塊,四肢、軀乾、頭顱……像是被拆解的模型,擺放在地板上。切口光滑得詭異。真的,一滴血都沒有。他的臉上還凝固著極致的驚恐和難以置信。眼睛瞪得大大的,望著天花板。
而我的身上,床單上,乾淨得就像什麼也沒發生過。
我沒有叫。隻是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屍塊,然後又看向空蕩蕩的門口。
她沒有殺我,這不得不讓我懷疑,陳暉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。
警察來了,又是一番折騰。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和目擊者。我的證詞——關於那個白衣女人,關於敲門——在警察聽來,更像是因為驚嚇過度產生的幻覺。
現場依舊沒有血跡,沒有指紋,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。法醫也解釋不了那種詭異的切割方式和毫無血跡的現象。這案子,最終又成了懸案,和之前的“敲門人”案件並案處理。
我搬離了那棟公寓樓,換了工作,換了城市,試圖重新開始生活。但我再也無法真正安心。每個夜晚,我都會檢查無數次門鎖。任何細微的聲響都能讓我驚跳起來。
我沒有死,但有一部分的我,已經永遠留在了那個停電的夜晚,留在了那間臥室,看著地上愛人被分割的屍塊。
我開始偷偷查閱各種資料,古老的傳說,都市怪談。關於那種殺人的方式,我查到了一些零星的信息,指向一個來自東洋的、名為“富江”的詭異存在。而那個白衣女鬼的形象,又讓我想起另一個更加怨毒的名字——“伽椰子”。這兩個本不應有交集的存在,似乎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,融合成了這個新的“敲門人”。
她似乎有著伽椰子那種無處不在的怨念和出現方式,卻又帶著富江那種引發人心黑暗麵並予以殘酷懲罰的特性。她挑選目標,像一種冰冷的自然法則,清除著城市陰影裡的汙穢。但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?沒人知道。
幾天後,李麗莫名其妙的出現了,和她莫名其妙失蹤一樣,但警察什麼也問不出來。
一年後,我在新聞的角落看到一則簡短的消息。又一座遙遠的城市裡,發生了幾起離奇命案。死者皆是些劣跡斑斑之人,死狀相同:被完美分割,沒有血跡。有零星的目擊者提到,案發前,曾聽到緩慢的敲門聲……
我知道,她離開了我們那裡,去了新的地方。
都市的陰影深處,新的怪談正在蔓延。它沒有名字,沒有形狀,隻有敲門聲在深夜響起,提醒著那些心懷鬼胎的人。
叩。叩。叩。
而我知道,這個故事,永遠不會真正結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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