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們是怎麼過來的?誰把它們放在這裡?放在這象征痛苦和血腥的痕跡之上?
我再也無法用任何理由說服自己。恐懼像一隻冰冷的手,攥緊了我的心臟。我轉身就跑,比昨天更加倉皇失措。這一次,我甚至能感覺到,背後那扇破窗裡,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,一直追隨著我,直到我跑出院子。
我回到招待所,立刻開始發燒。意識模糊,渾身發冷,噩夢不斷。夢裡總是一個矮小的、佝僂的背影,背對著我,發出那種“嘶啦……嘶啦……”的布料摩擦聲,然後緩緩地轉過身來……我每次都在看到她臉之前驚醒。
昏昏沉沉中,我聽到手機在響。是周銘。我掙紮著接起電話,聲音虛弱。
他聽出我不對勁,語氣終於認真了些:“你怎麼了?真病了?還是被嚇的?”
我斷斷續續地告訴他木盆和纏足布詭異地移動,以及那種如影隨形的被窺視感。
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,然後周銘的聲音傳來,帶著一種奇怪的、混合著擔心和……興奮的語調:“小雨,你彆怕。我請個假,明天就過去找你。我倒要看看,是什麼東西在搞鬼。說不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,想嚇跑你這外來者。等我來了,看我怎麼收拾它。”
他的到來並沒有給我帶來多少安慰,反而讓我更添煩躁。但此刻病弱的我,確實需要一個人在旁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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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下午,周銘風塵仆仆地趕到了。他看到我病懨懨的樣子,先是皺了皺眉,然後便興致勃勃地追問老宅的細節,特彆是關於阿青婆的傳說和那個木盆。
“你說,那盆裡的汙漬,會不會是血?纏足時流的血?”他眼神閃爍,壓低聲音,“要是能弄點樣本回來化驗一下……”
“你瘋了!”我尖叫著打斷他,“不準再去!我們明天就走!立刻就走!”
他撇撇嘴,沒再堅持,但眼神裡的那種光,讓我感到不安。
晚上,我的燒退了一些,但身體依舊虛弱。由於這種鄉下招待所太小,床隻有半米寬,容不下兩個人,周銘隻能在招待所隔壁房間住下。看我生病,今晚他也不好再乾我,隻是摸了會奶,心有不甘地走了。
山裡夜晚格外寂靜,偶爾傳來幾聲狗吠,更顯空曠。
不知睡了多久,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。
不是布料摩擦聲。
是某種……更輕微、更粘稠的聲音。像是……濕漉漉的東西,在極其緩慢地拖行。伴隨著一種極細微的、骨頭摩擦的“哢噠”聲。
聲音的來源,很近。非常近。
好像……就在我的門外。
不,甚至可能……就在門縫下麵。
我全身僵硬,連呼吸都停止了。恐懼讓我動彈不得。我死死地盯著房門下方的那條縫隙。黑暗中,似乎有什麼東西,擋住了外麵走廊微弱的光線。
一個矮小的、模糊的影子,投在門縫下。
那影子一動不動。但那種濕漉漉的拖行聲和骨頭摩擦的“哢噠”聲,卻持續著,仿佛就在門外,原地進行著某種緩慢而痛苦的動作。
是阿青婆。她來了。她找到我了。是因為我闖入了她的地方?還是因為周銘白天那些不敬的話?
我捂住嘴,不敢發出一點聲音。眼淚不受控製地流下來。突然想起周銘,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出房間,去敲周銘的門。他睡眼惺忪地開門,我語無倫次地告訴他剛才的恐怖經曆。
他聽完,臉色也變了變,但嘴上還是硬:“媽的,還真邪門了。看來這老鬼是盯上我們了。不過你放心,有我在,我倒要看看,她敢不敢進來。”
我們決定天亮就立刻離開,永遠不再踏足這個地方。
周銘來到我的房間。然後將門窗緊閉,燈也打開。我們誰都沒說話,緊張地聽著外麵的動靜。周銘手裡緊緊攥著一根從村裡找來的木棍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到了後半夜,外麵依舊一片死寂。周銘開始有些鬆懈,打了個哈欠:“我看就是你自己嚇自己,哪有什麼……”
他話沒說完。
那種濕漉漉的拖行聲和骨頭摩擦的“哢噠”聲,又響起來了。
這一次,聲音更加清晰,更加……近在咫尺。
它不再局限於門外。那聲音,仿佛……就在房間裡。
就在我們床邊。
我和周銘同時僵住。恐懼像冰水一樣澆遍全身。我們驚恐地環顧四周,房間裡除了我們和簡陋的家具,空無一物。燈光下,一切影子都無所遁形。
但是,那聲音真真切切地存在著。
嘶啦……哢噠……嘶啦……
緩慢,粘稠,帶著一種非人的痛苦感。它繞著我們的床,緩慢地移動。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、佝僂的身影,正拖著那雙畸形的、飽受折磨的小腳,圍著我們踱步。
周銘臉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淨,他握緊木棍,牙齒打顫,卻連舉起棍子的勇氣都沒有。他之前所有的狂妄和下流,此刻都消失無蹤,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。
那聲音在我們床頭的位置停住了。
我感覺到一股冰冷的、帶著無儘怨毒的視線,落在我的臉上,然後,緩緩移到了我旁邊的周銘身上。
周銘猛地瞪大了眼睛,喉嚨裡發出“咯咯”的聲音,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咽喉。他的臉漲得通紅,然後是青紫,身體開始劇烈抽搐,仿佛正在遭受無形的折磨。他揮舞著手臂,卻什麼也碰不到。
而我,除了無邊的恐懼,卻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傷害。那冰冷的視線似乎忽略了我。
過程大概持續了一分鐘。那“嘶啦……哢噠……”的聲音再次響起,漸漸遠去,仿佛穿過了牆壁,徹底消失了。
燈光下,周銘癱軟在床上,雙眼圓睜,瞳孔渙散,嘴巴張得大大的,臉上凝固著極致的驚恐。他的脖子兩側,出現了幾道像是被極細又極有力的手指死死掐過的淤痕。人已經沒了呼吸。
我終於崩潰的大哭起來……
警察來了又走,最終定性為意外猝死,可能是突發性心臟病。他們無法解釋周銘脖子上的淤痕,隻能歸結為死前極度痛苦下的自殘或某種無法解釋的生理現象。他們根本不相信我的話。
我請來靈車,帶著周銘的遺體,離開了棲塘坳。那個山村,那片老宅,成了我永遠不願觸碰的禁區。
我知道是我害了他,我一輩子都會活在內疚中,我很懷念他那些變態、層出不窮的花樣,如今,再也沒有人這樣玩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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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來,我翻閱了大量地方誌和民俗檔案,找到一個幾乎被遺忘的記載:阿青婆年輕時,曾因丈夫嫌棄她腳不夠“標準”、不夠“金蓮”而備受虐待,後來她以極其嚴苛的方式為自己和同村女孩纏足,近乎變態地追求那種極致的“三寸”。她的丈夫,最終在一次意外中暴斃,死狀蹊蹺。記載語焉不詳,隻暗示其死可能與阿青婆有關。
我似乎明白了。她憎恨的,或許並非所有闖入者。她懲罰的,是那些帶著褻瀆、輕蔑、特彆是對女性缺乏尊重的男性。周銘的汙言穢語和對纏足血淚史的輕佻態度,觸怒了她最深的怨念。
她不知道的是,如今社會開放了,適度的虐也成了一種情趣,就像周銘那樣,雖然有時候反感,但大多時候我還是喜歡的。
而我,一個懷著探究之心去了解那段女性痛苦曆史的女性,或許因此僥幸逃過一劫。
這件事我沒有對任何人說起,它成了我心底最深的烙印。隻是偶爾,在夜深人靜時,我會突然驚醒,仿佛又聽到了那遙遠而清晰的、濕漉漉的拖行聲和骨頭摩擦的“哢噠”聲。
我知道,關於都市的怪談錄裡,又多了一個微不足道,卻讓我毛骨悚然的篇章——那個關於山村老宅,和那雙永不安息的裹腳布的傳說。它提醒著人們,有些曆史的陰影,不容輕侮;有些沉默的痛苦,蘊藏著難以想象的恐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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