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無涯的劍在殘梁上震顫,血順著劍脊滑落,在空中拉出細長的紅線。我抓著鐘樓邊緣的手指開始發麻,阿絮凝成的影子貼在我背後,像一層薄冰壓著脊椎。耳墜最後一片銀杏葉懸在風裡,微微晃動,卻沒有落地。
就在這時,校園方向傳來金屬扭曲的尖鳴。
我抬頭,看見血色的光從地麵升起,像無數根斷裂的血管在空中重組。它們迅速蔓延,纏上鐘樓殘骸,化作觸手般的結構,朝著我撲來。第一根撞上阿絮的影障時,發出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響,隨即被灰色物質吞噬,末端縮進我的掌心。
痛感從手腕一路燒到肩胛。
我咬牙,將楔子狠狠砸進身旁斷裂的金屬梁。一聲悶響,殘留的怨氣值炸開,震散了三根逼近的觸手。可更多的正在成型——它們不再是數據流的投影,而是帶著實體重量的係統延伸,表麵浮現出學生編號與權限等級,像某種活體程序在自我複製。
“權限剝奪,執行清剿。”
機械音直接在我顱骨內響起,不是提示,是判決。
我抬手,把剛被同化的觸手殘片按進左臂皮膚。灰色物質順著血管爬行,在皮下形成網狀結構,一直延伸到鎖骨。半邊身體變得沉重,但感知清晰了。我能“聽”到每一條觸手的指令來源——它們受控於一個統一信號,來自校長室穹頂。
南宮熾醒了。
我撐著殘梁站直,阿絮的意識在體內低鳴,像在回應某種頻率。我閉眼,啟動冥想狀態,視野瞬間被分割成無數層數據流。最底層,有一條未加密的通道正源源不斷地釋放指令,路徑終點清晰標注著:【主控終端——觀測之眼】。
“阿絮。”我在意識裡下令,“順著這條線,給我找出信號源的真實坐標。”
沒有回應。但三秒後,我左眼銀光自動聚焦,鎖定校長室上方那枚懸浮眼球的投影中心點。它正在分裂,七重權限界麵層層嵌套,每一層都顯示我的係統身份正在被覆蓋——從“持有者”降為“乾擾源”,再從“乾擾源”變為“待清除項”。
我扯下耳墜,銀杏葉在掌心發燙。
楔子插入左臂血管的瞬間,同化物質突然暴動,順著金屬導體衝進係統底層協議。七重界麵同步出現延遲,最外層的數據流卡頓了0.3秒。就是現在。
我拔出楔子,抬腳踹向身側斷裂的橫梁。金屬在空中翻轉,撞上一根撲來的觸手,被同化物質迅速包裹。我伸手抓住它,灰色鎧甲順著手臂蔓延至肩背,形成一麵不規則的盾。
血色空間開始扭曲,地麵升起更多觸手,它們不再單獨行動,而是連接成網,像一張巨口從四麵八方合攏。我後退一步,腳跟懸空,背後是深淵。
校長室的投影在空中放大,南宮熾的機械義眼緩緩睜開。
“你以為斬斷幾根鎖鏈,就能動搖係統根基?”他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,“你母親當年也這麼想。”
我沒有回答。體內阿絮的震顫頻率變了,它在預警。
下一秒,所有學生係統的能量被強製抽取,彙聚成一道血色光柱,直衝我心口。我舉起同化盾,光柱撞上灰色物質的瞬間,表麵開始腐蝕,鎧甲裂開細紋。我能感覺到,這不隻是攻擊,是係統在試圖“重寫”我的存在定義。
舌尖一痛,我咬破它,將血噴在耳墜的銀杏葉上。
葉片瞬間膨脹,與同化物質融合,凝成一柄灰銀色的薄刃。我握緊它,刃身微微震顫,像在呼應某種即將斷裂的頻率。
光柱的壓迫感更強了。
我盯著校長室的方向,肌肉繃緊,準備強行突進。可就在這時,血色空間突然凝滯。
八音盒的聲音響起。
不是從遠處,是從我身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