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還嵌在左眼的裂痕裡,銀光像燒儘的炭絲,一碰就斷。我把它拔出來,指尖沾了血和灰,那點微弱的共鳴消失了。南宮熾的青銅心臟還在跳,每一下都讓地麵震顫,像是某種倒計時。
時間不夠了。
我知道再等下去,謝無涯就真的撐不住了。他躺在地上,胸口起伏微弱,劍斷成兩截,插在身側。剛才那一刺,是他最後的力氣。可那顆心臟隻是緩了半拍,又開始搏動,紋路泛起暗紅的光。
我摸了摸耳垂。
那裡空了。
銀杏葉耳墜是我最後能動用的東西。它不隻是飾品,是詭語係統的錨點,是阿絮每次接住我掉落筆時,從怨氣值裡凝出的一絲實感。沒了它,係統會判定我為“無綁定者”,所有權限自動清空。但這些都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它能換來三分鐘。
我把耳墜摘下來,捏在指間。金屬邊緣劃破皮膚,一滴血落在葉脈上,滲進去,像被吸收了。我閉眼,對著虛空說:“用我二十年壽命,換三分鐘真相。”
風沒動,光沒變,什麼都沒發生。
直到我聽見水聲。
不是雨,也不是潮汐,是紙船劃過水麵的聲音。很輕,從地縫裡傳來。我低頭看,一道細窄的排水溝不知何時裂開,黑水緩緩流動。一艘由作業紙折成的小船浮在上麵,船頭坐著一個穿灰袍的人,臉藏在帽兜下,手裡握著一根鉛筆長短的秤杆。
他抬起手,秤盤空著。
我將耳墜放上去。
秤杆沉了一下,又平了。他開口,聲音像舊書頁翻動:“交易成立。三分鐘,從你母親刺入楔子那刻開始。”
眼前一黑。
不是昏迷,是時間被抽走了。
我站在實驗室裡。牆上的鐘停在淩晨三點十七分。母親背對著我,白大褂沾著血,手裡握著那枚青銅楔子。她沒穿防護服,也沒戴手套,手指全是裂口。她把楔子抵在自己胸口,深吸一口氣,用力刺了進去。
沒有慘叫。
她隻是抖了一下,然後笑了。血順著傷口流下來,在空中劃出弧線,像星軌。那些血滴沒有落地,而是懸浮著,組成一個複雜的圖案——銀河的形狀,和楔子內部的刻文一模一樣。
“原來是你自己。”我說不出聲,但意識在喊。
她轉過頭,眼神清醒,甚至溫柔。“星月,活下去,彆信係統。”她說完,抬手在空中畫了一道,那道血線突然延伸,穿透牆壁,直指南昭學院的地底祭壇。
畫麵跳了。
她坐在辦公桌前,寫下一行字:“容器隻能封印一次,鑰匙隻能用一次。”筆尖頓了頓,又補上一句:“若她覺醒,代價由我承。”
再跳。
她站在解剖室門口,手裡拿著一個培養皿,裡麵泡著一具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的軀體。她看著那張臉,低聲說:“對不起,你們都隻是複製品。真正的我,早就死了。”
最後一幀。
她站在鐘樓頂層,風吹起她的頭發。她把楔子從胸口拔出來,血噴了一地。她用那血在地板上畫出一個陣法,然後將楔子重新插入心臟,閉上眼。
陣法亮了。
整個城市的數據流瞬間停滯。南宮熾的身影出現在監控畫麵裡,衝進實驗室,抱起她冰冷的身體。他撕開她的衣服,發現心臟已經被青銅取代。他跪在地上,笑了,說:“終於,輪到我了。”
影像斷了。
我回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