門縫裡傳出的嬰兒笑聲還在耳邊回蕩,我伸手觸到了溫熱的金屬把手。指尖剛壓下去,整條走廊突然劇烈震顫,像是被什麼巨物從地底拖拽著撕裂。兩側刻著日期的門紛紛炸開,碎片還沒落地就化成灰燼,卷入一道旋轉的光流中。
我的身體被猛地扯向後方,腳下一空,整個人跌進一片漂浮的數據殘片裡。謝無涯的姓名牌在胸口狂跳,像要掙脫皮肉衝出去。南宮熾的身影從崩塌的牆壁中浮現,左眼銀光忽明忽暗,手指劃過虛空,一串串符文在他掌心重組。
“你不能進去。”他的聲音變了調,不再是剛才那個瀕臨崩潰的男人,而是帶著某種程序化的冷靜,“那扇門不屬於你。”
我沒有回答。左手迅速摸向耳墜,指甲用力一摳,銀杏葉形狀的怨靈結晶裂開一道細縫。積攢已久的怨氣值順著血管衝上左眼,銀芒暴漲,眼前瞬間浮現出無數交錯的命運線——有我抱著課本走過教學樓的日常軌跡,有我在鋼琴室發現青銅楔子時的驚愕瞬間,還有更多陌生的畫麵:我跪在祭壇前低頭稱臣,我站在廢墟中央揮手召喚百鬼,我冷眼看著南宮熾倒下卻無動於衷……
每一根線儘頭都站著一個我。
最靠近我的是個裹在繈褓裡的嬰兒,小手抓著空氣,哭聲並不響亮,卻讓我胸口發悶。再遠一點的是個穿主祭長袍的女人,四十五歲模樣,眼神空洞,嘴裡低聲念著獻祭詞。她身後還站著一個持劍的少女,十七歲左右,滿臉血汙,正舉劍指向我自己。
她們都在拉我。
嬰兒的哭聲牽動心口柔軟的部分,主祭的低語滲進耳朵裡變成係統的指令音,戰士則直接朝我衝來,劍尖直指咽喉。我咬破舌尖,強行集中意識,把全部怨氣值灌進左眼。銀光如刀掃過,那些試圖靠近的身影齊齊頓住,像是被凍結在原地。
我知道該怎麼做了。
閉上右眼,隻靠左眼看清腳下地麵。裂縫中浮現出一條未被標記的路徑,顏色比其他任何一條都淺,幾乎透明。但它穩定,沒有波動,也不受南宮熾乾擾的影響。這就是謝靈犀用消散換來的答案——通往“未曾被綁定”的時間原點。
我邁步向前。
南宮熾怒吼一聲撲過來,機械義眼射出紅光,直擊那條透明路徑的入口。投影展開,是一段新的記憶畫麵:母親微笑著把嬰兒交給白大褂,說:“讓她成為容器吧。”和之前被我識破的虛假封印一模一樣。
可這次他想騙的不是我,是整個回廊。
路徑標識開始扭曲,原本清晰的走向被覆蓋成另一條通向祭壇的路線。我猛地抬手,將指尖血抹上左眼。銀芒凝成一道弧光斬出,正中他手腕。
他慘叫一聲縮手,傷口湧出的不是血,而是泛著銀光的液體,和我左眼裡流淌的力量同源。隻是他的光黯淡、渾濁,像是被反複複製後失真的文件。
“你也流著這血?”我盯著他,“可你從沒選過要怎麼用它。”
我沒再廢話,舉起謝無涯的姓名牌,按在自己心口。刻痕契約瞬間共鳴,一股灼熱從胸口炸開,順著手臂蔓延到指尖。我將手掌貼上虛假投影的中心,低聲說:“燒。”
火焰憑空燃起,不是紅色,是深沉的黑焰,邊緣泛著藍光。那是用血與契約點燃的火,專克偽造的曆史。投影在火中扭曲變形,最終碎裂,露出背後真實的場景——謝家祠堂,燭火搖曳,守燈人抱著嬰兒站在供桌前,正要把她交到另一個身影手中。
那背影穿著舊式長衫,手裡握著一支青銅楔子。
這才是真正的起點。
南宮熾踉蹌後退,銀光在左眼裡劇烈閃爍,仿佛係統正在強製重啟。他張了張嘴,似乎還想說什麼,但我已經不想聽了。
回廊開始崩塌。頭頂的數據流坍縮成漩渦,四周的命運線一根接一根斷裂,發出玻璃碎裂般的聲響。所有分身在我周圍化為光點消散,隻剩下那條透明路徑還在堅持。
謝無涯的聲音從姓名牌裡傳來,斷斷續續:“隻能送你到這裡……記得……彆回頭。”
我知道他在消失。每一次乾涉過去,都會加速他存在的瓦解。可這條路是他拚儘最後力量打開的,我不能讓它關上。
我咬破舌尖,一口混著怨氣值的血霧噴在姓名牌裂縫上。刹那間,一抹灰影從血中掠過,像極了阿絮寫完作業後得意晃尾巴的樣子。通道猛地一震,穩定性恢複了幾秒。
夠了。
我雙手握住姓名牌,用儘全力砸向那扇尚未完全成型的門扉。金屬撞擊處爆開一圈波紋,光門轟然開啟,顯露出1999年謝家祠堂的輪廓——紙人靜立,香火未熄,供桌上放著一個繈褓,裡麵的孩子正安靜睡著。
風從門內吹出來,帶著陳年木料和蠟油的味道。
謝無涯的名字在牌麵上漸漸變淡,最後一道光紋脫離金屬,沉入我胸口的刻痕。契約還在,但他本人已無法再顯形。
南宮熾倒在遠處的數據殘渣裡,左眼銀光微弱得像快耗儘的電池。他望著光門,嘴唇動了動,終究沒發出聲音。
我站在門檻前,右手緊握半融化的姓名牌,左眼銀芒穩定燃燒。耳墜上的銀杏葉徹底碎裂,粉末順著耳垂滑落。
這一次,我不再是被動接受命運的人。
這一次,換我來選。
我抬起腳,踏進光門一寸。
祠堂內的燭火忽然齊齊晃了一下。
喜歡詭語係統,逆命改寫者請大家收藏:()詭語係統,逆命改寫者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