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睜開眼,額心還在發燙,那道金紅烙印像嵌進了骨頭裡。耳邊嗡鳴未散,但意識比剛才清晰了許多。阿絮的影子貼在我背上,不再顫抖,反而沉得像一層皮。
“能撐住。”我說。
謝無涯站在我斜後方,劍尖垂地,沒說話。他的呼吸很輕,可我能感覺到他在等——等我下一步動作。
我抬手,指尖掠過左眼。銀光一閃,詭語係統在體內緩緩運轉。剛才回放的畫麵太短,隻看到林晚死前的掙紮,卻沒看清她是怎麼被拖進去的。而那句“彆信檔案室的備份記錄”,也不隻是警告,更像是……一條線索。
“再來一次。”我對阿絮說,“把時間往前推。”
他低哼了一聲:“你確定?這次不是看錄像,是要鑽進記憶場裡逆向拚圖。耳墜剛融進你腦子,再強行調用,可能會撕裂神經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靠著牆滑坐下來,後背抵著冰涼瓷磚,“但我現在最不怕的就是疼。”
話音落下的瞬間,我閉上眼,啟動冥想狀態。意識下沉,視野褪成灰白,阿絮的氣息迎上來,像潮水漫過腳踝。我將剛剛獲得的“回放”能力反向注入他體內,一縷怨氣順著連接通道流入他的影核。
他悶哼一聲,影體劇烈波動,隨即穩定下來,化作一片流動的暗色碎片,貼附在我意識邊緣。
“走。”我下令。
畫麵重新浮現——
女廁隔間外,走廊燈光昏黃。林晚站在第三間門口,手裡攥著一張照片,邊角燒焦了,能看出是畢業典禮的合影。她穿著藍白校服,領口彆著一枚編號3的胸牌。
她左右張望了一下,推門進去。
下一幀,畫麵扭曲。不是黑屏,而是分裂出七個相同的場景,分彆出現在教學樓不同角落:一樓儲物櫃、二樓廣播站、三樓美術室、四樓天台門、五樓實驗室、六樓教師休息室,還有眼前的女廁。
七具身體,同一個臉。
“七日輪回。”阿絮的聲音變了調,“她在重複同一天,每次都被殺死,然後重來。”
我盯著那七道身影的動作差異。有的走得快,有的遲疑不決,有的直接衝進去就關上門。但結局都一樣——不到十分鐘,監控畫麵中斷,血跡出現,人消失。
“係統在測試。”我說,“它不是單純殺人滅口,是在收集‘揭露方式’的數據。”
謝無涯忽然開口:“你看她右手。”
我放大其中一道影像。林晚右手始終插在校服口袋裡,指節微微凸起,像是握著什麼東西。而在第五次輪回中,她走出隔間時,袖口沾了一點白色粉末。
“粉筆灰?”我說。
“不是。”時棲的聲音從走廊儘頭傳來。他提著那個骨壺,快步走來,臉色發白,“那是水泥初凝時的殘渣。我種的蝕骨花認得這種氣味——二十年前,地下攪拌機每天淩晨兩點開工。”
他舉起手中的花盆,那株蝕骨花正瘋狂生長,花瓣層層綻開,邊緣泛紫,每一片上都浮現出細小的數字:
17732
“什麼意思?”我問。
“七百三十二種死亡結局。”時棲聲音發緊,“這是觀測之眼記錄下來的。林晚是第十七個嘗試揭開真相的人。前麵十六個,有的被活埋,有的被塞進通風管道,有的直接從頂樓扔下去摔成肉泥……但她堅持到了第七次輪回。”
我盯著那串數字。17732。不是隨機生成,而是倒計時。
“它在篩選。”我說,“篩選誰能在不觸發全麵清除的前提下走到最後。”
阿絮突然震動:“等等,最後一次!看她口袋!”
畫麵跳轉到第七次輪回結束前的最後一秒。林晚倒在隔間地板上,喉嚨被鏈子勒緊,眼球充血。她一隻手抓著鎖扣,另一隻手艱難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塊金屬片,往門縫底下塞。
太快了,看不清。
“回放減速。”我咬牙,“用怨氣值換幀率。”
一點黑光從意識深處燃起,隨即熄滅。十點怨氣被消耗。畫麵一幀一幀推進——
那是一塊校工證碎片,邊緣被硫酸腐蝕過,隻剩半張臉和一行字:
南昭學院後勤部|編號017|林晚
“她不是學生。”我低聲說,“她是混進來的校工女兒。母親死於祭壇實驗,她偽造身份入學,就是為了查清真相。”
謝無涯眼神一動。
“難怪檔案室沒有她的注冊信息。”我說,“學校係統裡根本不存在這個人。所以她的每一次輪回,都是‘非法存在’的清除流程。”
時棲蹲下身,把蝕骨花靠近地麵。花瓣上的數字開始跳動,頻率與地磚下的某種震動同步。
“花在預警。”他說,“它感應到地下有東西醒了。不是活人,是數據流,在重複播放同一段指令。”
我伸手按在地麵。果然,細微震感從掌心傳來,像是某種機械心臟在搏動。
“祭壇主軸。”我說,“它把林晚的每一次死亡都錄下來了,不隻是為了清除,是為了完善規則——怎麼讓人死得更‘合理’,怎麼讓係統判定‘威脅等級不足’,從而避免觸發高階防禦機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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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絮冷笑:“你們人類真惡心。死了十七次,才換來一個漏洞曝光的機會。”
我沒反駁。因為我知道,我們正在看的,不隻是林晚的故事。
是所有人的預演。
“再往前推。”我說,“我要看第一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