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起——
林淵以為自己會被掐死。
可影子鎖鏈隻是把他拽到床底。
校醫室的地板黴味混著消毒水,像一壇掀蓋的陳年棺材。
黑暗裡,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被放大成鼓點,震得地板灰塵簌簌掉落。
“彆出聲。”
聲音從影子內部傳來,音色與他一模一樣,隻是尾音帶著鐵鏽摩擦的啞。
林淵瞪大眼,看見影子頸部裂開一道口子,露出一隻慘白的眼珠,瞳孔裡燃著倒懸燈芯。
那隻眼眨了一下,門鎖“哢噠”轉動。
另一個林淵推門而入,腳步輕得像貓,卻每一步都在地板留下焦黑腳印,冒著細小火星。
他走到床邊,俯身,指尖在床單上描摹輪廓,像在找一件隱形外套。
“奇怪,體溫還熱。”那人喃喃,“跑哪去了?”
床底的林淵屏住呼吸,額頭抵著地麵,鏽鏡碎片硌進掌心,血珠剛滲出就被影子吸走。
影子用耳語般的音量說:“想活,就握碎鏡片。”
林淵來不及思考,五指收攏——
“哢!”
脆響炸裂,鏡片折射走廊餘光,一道扇形白芒橫掃室內。
那人影被光掃到,像被硫酸潑中,皮膚瞬間起泡、卷曲,露出底下漆黑的空洞。
“嘖,捉迷藏。”他咧嘴笑,嘴角裂到耳根,整個人化作黑煙,順著門縫鑽出。
影子鎖鏈同時鬆垮,林淵連滾帶爬從床底翻出,胸口劇烈起伏。
電子鐘跳至0220。
校醫仍趴在桌上,口水淌滿病曆本,對剛才的驚魂毫無知覺。
林淵低頭,掌心鏡碎片已消失,隻剩倒懸燈圖騰微微凸起,像被烙鐵燙過的疤。
他抬眼,發現校醫背後的白牆多了一個手印,焦黑,指節處隱約寫著一行小字——
“第八次,提前計時。”
——承——
保衛科值班室亮著黃燈。
林淵裹著校服外套,縮在塑料椅上,看監控回放。
畫麵裡,0000的操場空無一人,救護車尚未抵達,他卻憑空出現在看台下方,像被誰從高處拋下。
“見鬼了?”保安隊長揉眼。
林淵喉嚨發乾:“能放大嗎?”
隊長拖動鼠標,畫麵放大到極限——
他雙腳離地的瞬間,背後有一道模糊輪廓,與他背貼背,像重疊的影子。
隊長按下暫停,那輪廓卻消失,隻剩林淵獨自懸在空氣裡,姿勢扭曲。
“小子,你輕功真好。”隊長乾笑兩聲,鎖了錄像,拒絕再播放。
林淵知道問不出結果,道謝後離開。
出門瞬間,他聽見隊長小聲嘀咕:“又是503的畫麵……”
503,正是他看見“窗內自己”的那間空教室。
走廊儘頭,老狗保安倚在窗邊抽煙,煙頭火星在黑暗裡一明一滅。
“想看真正的錄像,跟我來。”老狗吐出一口煙,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鐵。
林淵猶豫半秒,抬腳跟上。
兩人穿過地下倉庫,黴味越來越重,儘頭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。
老狗掏出一把鑰匙,齒痕磨損得幾乎平滑,“哢噠”一聲,門後露出狹窄樓梯,通往更黑的地下。
“學校建校前,是‘燈墟’。”老狗邊走邊說,“知道燈墟是什麼嗎?埋燈的地方。”
“燈?”
“人死如燈滅,可燈芯沒燒完,就被埋進土裡,久而久之,成了養料。”
老狗腳步停下,推開一扇木門,灰塵簌簌落下。
屋內堆滿廢舊監控設備,中央一台crt電視閃著雪花屏,映得他臉上陰影跳動。
他插入一盤老式錄像帶,畫麵閃爍後,出現503教室——
時間顯示0000,鏡頭對準窗口,窗玻璃反射出天台,林淵縱身躍下。
而玻璃背後,站著另一個林淵,手持手機,正對窗外拍攝。
拍攝者與墜落者,在鏡麵裡形成閉環。
老狗按下暫停,轉頭盯著林淵:“你信影子會殺人嗎?”
林淵還沒回答,電視“滋啦”一聲,屏幕裡拍攝者的臉突然轉向鏡頭,咧嘴一笑——
雪花屏炸開,一股濃烈焦糊味湧出,像電線燒焦。
老狗臉色大變,拽起林淵就往外跑:“他過來了!”
——轉——
兩人剛衝出鐵門,身後傳來重物倒地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