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感覺自己像個被紮破了的皮球,渾身的力氣混著那點可憐的生命本源,跟不要錢似的順著胳膊往巴掌心那塊燒紅的“烙鐵”裡灌。視線裡頭天旋地轉,看啥都是三四個影子疊在一塊兒,耳朵裡塞滿了自個兒心臟“咚咚咚”砸牆一樣的動靜,還有外麵那些鬼東西又尖又細、直往腦仁兒裡鑽的無聲嘶叫。巴掌心裡那團光燙得嚇人,我估摸著皮肉早就燙熟了,可現在連疼都覺不著了,就剩下一種從骨頭縫裡往外冒的虛,冷颼颼的,跟大冬天被人扒光了扔雪地裡一樣。
“蕭燼!停下!你快撐不住了!你會死的!”葉瓷的喊聲帶著哭音,模模糊糊的,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水傳過來。我想回她一句“老子命硬”,可嘴巴剛張開,就咳出一口帶著腥甜味的血沫子,啥聲兒也沒發出來。
那灘被灼傷後退的暗紫色“瀝青”霧影,在原地劇烈地翻滾、扭曲,跟一鍋燒開了的毒粥似的。它表麵鼓起無數個大小不一的、令人惡心的氣泡,噗噗地破裂,每次破裂都散發出一股比剛才更濃烈、更讓人頭暈眼花的腐爛黴味兒。它中間那枚本來被我打碎了的邪眼符文,竟然在黑霧的瘋狂湧動中,又他娘的重新凝聚了出來,而且顏色更深,紋路更複雜,那邪氣勁兒隔著老遠都讓人覺得頭皮發麻。它死死地“盯”著我,或者說,是盯死了我巴掌心裡那團眼看就要油儘燈枯的融合之光。
“嗤嗤”的消融聲還在響,但明顯慢了下來,有氣無力的。非攻鑰碎片上的裂紋越來越多,越來越密,跟下一秒就要徹底散架似的。那乳白色的光芒也開始跟抽風一樣劇烈閃爍,一會兒亮得刺眼,一會兒又暗得幾乎看不見,感覺隨時都會“砰”一聲徹底炸開,把我這隻手,不,可能把我整個人都炸得稀巴爛。
我他娘的心裡門兒清,我撐不了多久了。這破鑰匙和我,都在燒最後那點底子,燒完了,大家就一起玩完。
就在我意識快要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徹底吞沒,覺得自己馬上就要嗝屁著涼的時候,腦子裡突然像是被閃電劈了一下,蹦出一個賊荒謬、但又清晰得不得了的念頭——“空”…“包容”…混沌…這鬼東西…它怕的不是“生”的力量,也不是“死”的力量…它怕的是…“無”?是那種啥也沒有,連存在本身都模糊掉的狀態?
這念頭來得毫無道理,就像快淹死的人胡亂抓到了一根漂過來的稻草。可我他媽現在除了死死抓住這根稻草,還能有彆的招嗎?
幾乎是身體自個兒的反應,我放棄了再去“使勁”、再去“維持”巴掌心那團眼看就要熄滅的光。反過來,我試著…徹底放開。
不是把力量散掉,而是…把自己當成一個破漏鬥。讓那所剩無幾的生命力、那胡亂竄的灰色氣流、還有非攻鑰最後那點燃燒的意誌…愛咋流咋流。我不再去琢磨怎麼控製它們擰成一股繩去乾架,我隻是…讓它們待在那兒,讓它們按照它們自個兒的“脾氣”,穿過我這快報廢的身子,流向那團不依不饒的暗紫色“瀝青”。
這感覺太他媽詭異了。我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,眼睜睜看著那些亂七八糟、顏色各異的氣流在我巴掌心那一小塊地方互相碰撞、糾纏,然後…猛地往裡一塌!
不是爆炸,是塌陷。
那團原本燒得正旺、試圖照亮周圍的白光,嗖一下縮成了一個點,顏色瞬間變得灰不拉幾,半透明,幾乎要看不見了。它不再往外發光發熱,反而像個小型的漩渦,開始猛吸周圍的一切——我體內最後那點生命力,空氣中比頭發絲還細的遊離能量,甚至…連外麵那暗紫色“瀝青”散發出來的、凍徹骨髓的惡意和帶著腐蝕性的力量,都被它扯過去一絲一縷!
那灘沸騰的“瀝青”霧影,跟被踩了尾巴又潑了開水的貓一樣,發出了前所未有的、尖利到能直接把魂兒刺穿的無聲咆哮!它玩兒命地向後縮,那枚剛重新凝聚的邪眼符文跟接觸不良的燈泡似的瘋狂閃爍,明滅不定!它好像不怕跟人硬碰硬,也不怕被打散,但它對這種…被“抹掉”、被“吞並”、被拉進一個它完全無法理解的“啥也不是”的地方…感到極度的恐懼!
有用!臥槽!居然真他娘的有用!
可這滋味比剛才被抽空還難受一百倍!剛才隻是覺得身體被掏空,現在感覺自己的存在感都在被那個小小的“灰色漩渦”稀釋、拉扯!意識像一團被頑童胡亂撕扯的破棉絮,邊緣已經frayed得不成樣子,隨時會徹底散開,融進那片灰蒙蒙的“空無”裡。
“呃…嗬…”我喉嚨裡隻能發出這種破風箱似的、毫無意義的聲音,眼前徹底一抹黑,啥也看不見了,隻剩下一點點極其微弱的、連在巴掌心那個詭異“灰色漩渦”上的感知,還沒徹底斷掉。
“蕭燼!”葉瓷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徹底的絕望,哭喊都變了調。
“撐住啊!神棍!”林三刀的吼聲也嘶啞得不成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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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甚至能“感覺”到,岩石縫隙外麵,那些原本蠢蠢欲動、準備一擁而上把我們分食乾淨的噬魂霧影,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亂和騷動。它們身上那些暗紫色的光點像接觸不良一樣瘋狂明滅,發出亂七八糟、意義不明的低語碎片,似乎被我這瞎貓碰上死耗子搞出來的“灰色漩渦”徹底整不會了,一時間不敢再輕易往前湊。
賭…賭贏了?
不…代價是…
我感覺自己最後那點像煙一樣縹緲的意識,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,一點點地從殘破的身體裡抽離出來,身不由己地投向巴掌心那個還在緩緩旋轉、吞噬著一切的“灰色漩渦”。非攻鑰碎片早就感覺不到任何聯係了,它估計已經徹底化成了這玩意兒的一部分。而我…大概也馬上要步它的後塵了…
媽的…這種死法…真他娘的…前所未有…憋屈又離譜…
就在我的意識即將徹底沉入那片萬劫不複的、冰冷的“空無”,準備跟這個世界說拜拜的最後一刹那——
一直被葉瓷用命護在懷裡、氣息微弱得幾乎要斷掉的囡囡,她那小小的、冰涼的身體,突然極其輕微地、抽搐般地動了一下!
不是醒過來的動靜,也不是掙紮。而是一種…來自更深處、仿佛連接著血脈源頭的…共鳴!一種沉睡的力量被外界極致的死意與混亂所刺激,本能做出的回應!
一股雖然極其微弱、卻無比純淨、蘊含著蓬勃生機與古老守護意誌的翠綠色光芒,如同巨石壓迫下依舊頑強鑽出地麵的嫩芽,猛地從囡囡瘦小的胸口位置,滲透了出來!
這光芒並不耀眼,甚至有些柔和,但它一出現,就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安撫與淨化的力量。它像一圈清澈溫暖的漣漪,以囡囡為中心,無聲無息,卻又堅定無比地擴散開來。
嗤——!
那翠綠色的光芒掃過我巴掌心裡那個還在不斷吞噬、極不穩定的“灰色漩渦”,原本瘋狂旋轉、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漩渦猛地一滯,旋轉速度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,那股恐怖的吸力也隨之大幅度減弱!
翠綠光芒如同無形的屏障,掃過外麵那些躁動不安、紫光亂閃的噬魂霧影,它們像是被正午最熾烈的陽光直接照射的冰雪,發出了痛苦不堪的嘶鳴,暗紫色的光芒劇烈地閃爍、黯淡,紛紛驚慌失措地向後倒退,仿佛這蘊含著最純粹生命與守護本源的力量,是它們與生俱來的克星!
就連那股一直像鐵箍一樣死死禁錮著我們、讓人動彈不得的冰冷無形壓力,也在翠綠光芒輕柔卻堅定地掠過時,發出了細微的、仿佛冰層開裂般的“哢嚓”聲,出現了明顯的鬆動!
“囡囡!!”葉瓷是第一個感覺到懷裡異動的,她驚愕地低下頭,看著那微弱卻帶著無限生機的翠綠光芒從女兒心口不斷溢出,淚水瞬間決堤,不是悲傷,是絕處逢生、難以置信的激動與狂喜!
林三刀也猛地抬起頭,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驅散黑暗與絕望的翠綠光芒,震驚之餘,那幾乎熄滅的希望之火,再次在他眼底燃燒起來!
我…我他媽的…
那翠綠光芒如同沙漠中的甘泉,灑在我即將徹底湮滅、冰冷僵硬的意識上。雖然無法立刻彌補我燃燒殆儘的生命本源,卻像一根結實無比的救命繩索,把我從那片令人絕望的“空無”邊緣,狠狠地拽了回來!
沉重的、仿佛每一寸血肉骨骼都被碾碎般的疲憊感,和靈魂被強行撕扯後又塞回來的劇痛,如同海嘯般瞬間將我淹沒。但我…他媽的回來了!
巴掌心那個“灰色漩渦”在翠綠光芒的持續照耀和乾擾下,變得穩定了許多,不再瘋狂吞噬,隻是安靜地懸浮在那裡,散發著微弱的、近乎虛無的波動,顏色似乎也比剛才淡了一點。
我像一灘爛泥一樣癱在冰冷粗糙的岩石上,連動一下小指頭的力氣都榨不出來了,隻能張著嘴,像離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感受著劫後餘生那刻骨銘心的虛脫,和…眼前這突如其來的、堪稱奇跡的轉折。
囡囡…
是囡囡身體裡流淌的那股…屬於“神農守護者”的古老血脈?
在這十死無生、連我和非攻鑰都搭進去的絕境裡…
自發地蘇醒了過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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