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顫抖著，緩緩地，睜開了那雙緊閉了三十年的眼睛。
模糊。
一切都是模糊的。
但有光。
緊接著，模糊的輪廓，開始變得清晰。
她看到了。
看到了院子裡那棵歪脖子樹。
看到了牆角堆放的雜物。
看到了聞聲跑出來，正一臉驚愕地看著她的鄰居。
“阿婆……你的眼睛……”
老嫗沒有回答。
她隻是呆呆地，看著自己的手，那雙布滿了皺紋，卻無比真實的手。
時隔三十年。
她再一次，看到了這個世界。
“哇——”
一聲悲愴到了極點的哭聲，從老嫗的喉嚨裡爆發出來。
她顫抖著，摸索著，朝著天壇的方向，跪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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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天爺……開眼了啊……”
……
這樣的神跡，在帝都的每一個角落，同時上演。
整個帝都，都變成了神跡降臨之地。
久治不愈的頑疾，在金雨中消散。
年邁體衰的老者，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，仿佛年輕了十歲。
天生愚鈍的孩童，隻覺得頭腦一陣清明，整個人都變得聰慧起來。
無數人，在這一刻，獲得了新生。
天壇之下。
百官隊列之中。
那些剛剛還在痛斥李承玄，要以死明誌的舊臣，同樣沐浴在這場神聖的金雨之中。
太傅王安道，呆呆地站著。
一滴金雨，融入他的身體。
他那條每逢陰雨天便會疼痛難忍的右腿，那困擾了他幾十年的風濕頑疾，在一瞬間，被一股溫暖的力量，徹底驅散。
痊愈了。
不留一絲病根。
整個人，都感覺輕鬆了許多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。
他呆呆地，看著自己的雙手，那雙手，皮膚似乎都變得更有光澤。
他又下意識地，抬頭看向天壇之巔。
看向那道，一手締造了這一切的，白色的身影。
王安道的臉上，第一次，露出了茫然。
然後是震撼。
最後，是深深的，無力的，恐懼。
什麼叫禮法？
什麼叫正統？
什麼叫祖宗基業？
在“天降功德”，“澤被蒼生”的無上神跡麵前，他畢生堅守的一切，都顯得那麼的蒼白。
那麼的可笑。
那麼的，不堪一擊。
他一直以為，自己是在為天地立心，為生民立命。
可直到今天他才發現。
那個被他視為國賊、視為逆子的男人，揮一揮手，便能讓萬民百病儘消，老者還春。
這才是真正的，為生民立命！
自己……算什麼？
一個笑話。
一個徹頭徹尾的，天大的笑話。
“噗通。”
王安道雙腿一軟，跪倒在地。
他不是被嚇的。
他是心中那根名為“信念”的脊梁，被徹底，碾碎了。
城中。
短暫的，死一般的寂靜之後。
轟！！！！
爆發出了一陣，比之前任何時候，都要狂熱千百倍，萬百倍的歡呼與哭喊！
“聖人！是聖人啊！”
“我的病好了！我幾十年的老毛病好了啊！”
“神皇！您是活菩薩，是活神仙啊！”
那不再是擁戴。
不再是簡單的朝拜。
那是信仰！
是發自靈魂深處，最純粹，最原始，最狂熱的信仰！
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！”
“神皇萬壽無疆！！”
數不清的百姓，淚流滿麵，朝著天壇的方向，瘋狂地叩拜。
他們用儘了全身的力氣，將自己的額頭，重重地，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。
砰！
砰！砰！
那聲音，彙聚在一起，竟形成了一股比鐘聲還要洪亮，還要莊嚴的轟鳴。
那是萬民叩拜之聲！
民心，在這一刻，徹底歸附！
所有人的心中，都烙下了一個不可動搖的念頭。
李承玄。
他不是皇。
他是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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