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登徒子!滾出去!”
阿朱的怒喝聲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猛地刺破了客房內凝滯的空氣。
這聲音裡包裹著驚懼、憤怒,還有一絲被逼到絕境的決絕。
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抄起了手邊最近的東西——那隻她睡前還用來喝過水的青瓷茶杯。
冰冷的瓷壁貼合著她滾燙的掌心,給予了她一絲虛幻的勇氣。
黑暗中,她看不清來人的形貌,隻能隱約捕捉到一個模糊的、屬於男子的輪廓。
這輪廓讓她心膽俱裂。
所有的擔憂、所有的不安,在這一刻化作實質的恐懼,驅使著她用儘全力,將手中的茶杯朝著那黑影狠狠擲去!
茶杯撕裂黑暗,帶著呼嘯的風聲,直撲對方麵門。
她期盼著能聽到一聲痛呼,或是瓷器碎裂的脆響。
任何聲音都好,隻要能證明這一擊有效,隻要能阻撓那逼近的腳步。
然而。
預想中的混亂並未發生。
那隻蘊含著她全力與驚惶的茶杯,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。
不,甚至比那更可怕。
它像是投入了一片深不見底的泥沼,所有力道在瞬間被吞噬得乾乾淨淨。
黑暗中,隻傳來一聲極輕微、極清脆的“啪”。
像是有人隨手拈住了一片飄落的雪花。
阿朱的呼吸驟然停止了。
她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瘋狂下墜。
她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變涼,四肢百骸透出寒意。
沒有落地聲。
沒有悶哼。
什麼都沒有。
對方……接住了。
而且接得如此輕描淡寫,如此輕而易舉。
這需要何等可怕的武功修為?
絕非尋常江湖人所能做到。
一個更恐怖的念頭如同毒蛇般竄入她的腦海:西夏一品堂的頂尖殺手?或是……傳說中那些專在夜間作惡、武功高強又行蹤詭秘的采花大盜?
無論哪一種,都意味著她已陷入絕境。
恐懼如同潮水,滅頂而來。
而此刻,段譽正捏著那隻猶帶餘溫的茶杯,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杯壁上殘留的、屬於阿朱的體溫和一絲濕潤。
那聲“登徒子”如同冰錐,刺入他的耳膜,直抵心底。
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。
更激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與……邪火。
好啊。
他在心底無聲地冷笑。
千方百計尋來,憂心她的安危,換來的便是這迎麵一擊和一句“登徒子”?
在她心裡,他段譽便是這等趁人之危的小人?
便是如此不堪的形象?
一股混合著受傷、賭氣、以及某種被誤解後破罐破摔的衝動,猛地衝垮了他素日的溫文爾雅。
一個荒唐至極、大膽妄為的念頭,如同黑暗中瘋長的藤蔓,瞬間纏繞了他全部的心神。
既然你認定我是登徒子。
既然你如此怕我、避我、厭我。
那我便……做一回真正的“登徒子”給你看!
他要撕開這層誤解的迷霧。
他要用一個最極端、最不容回避的方式,逼出她最真實的反應。
他要看看,在那緊閉的心門之後,到底還藏著怎樣的情緒。
是對他徹底的失望與厭惡?
還是……或許,藏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彆樣情愫?
這個念頭一旦生根,便以驚人的速度膨脹、蔓延,徹底主宰了他的行動。
他的眼神在黑暗中悄然改變。
溫潤如玉的氣質如潮水般褪去,一種近乎危險的、帶著侵略性的邪魅氣息取而代之。
他輕輕地將那隻茶杯放在身旁的桌上,動作悄無聲息,仿佛怕驚擾了這緊繃的氛圍,又像是猛獸捕獵前的最後蟄伏。
然後,他做出了一個讓阿朱心臟驟停的動作。
他探手入懷,抓住了自己貼身裡衣的下擺。
指尖微一用力。
“嗤啦——”
一聲布帛撕裂的輕響,在落針可聞的房間裡,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。
這聲音本身並不可怕。
可怕的是它所代表的含義。
尤其是在眼下這種情境之中。
它像是一把鑰匙,瞬間打開了阿朱腦海中所有關於恐懼的想象。
他要做什麼?
撕衣服……是為了蒙麵?還是為了……
阿朱不敢再想下去。
極致的恐懼扼住了她的喉嚨,讓她連尖叫都發不出。
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黑影動了起來。
快得超乎想象!
如同鬼魅融入了陰影,又如同暗夜本身擁有了實體。
僅僅是一晃眼的功夫,甚至沒能讓她捕捉到移動的軌跡。
那股強烈的、帶著壓迫感的男子氣息已然撲麵而來!
她甚至能感覺到空氣的流動因他的急速靠近而帶起的微風。
她下意識地想要抬手格擋,想要翻身躲避,想要拚死一搏。
但所有的念頭都還停留在腦海,身體卻已徹底不聽使喚。
一隻溫熱而乾燥的手掌,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,輕柔卻又無比精準地按在了她的肩頭。
小主,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,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,後麵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