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話可不能亂說,有證據嗎?”陳思遠強壓著激動,故作嚴肅地問。
“證據?要啥證據?”快嘴劉撇撇嘴,“大家都這麼傳!一個大小夥子,老往寡婦門前湊,能有什麼好事?也就是現在他去省城了,沒人提了而已。要我說啊,那劉淑芬長得還挺俏,廖奎那小子血氣方剛的……嘿嘿……”
她後麵那意味深長的笑聲,在陳思遠聽來,無異於天籟之音!
他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幾個人,雖然大多數人對此諱莫如深,或者表示“都是瞎傳,沒影的事”,但也有人含糊地證實了確實有過這樣的風言風語。
夠了!這就夠了!
陳思遠才不在乎這是不是謠言,有沒有確鑿證據。他要的,就是一個攻擊廖奎的突破口!隻要把這“生活作風有問題”的帽子扣上去,再聯係廖奎那本身就敏感的“富農”家庭成分,足以在廖奎即將迎來關鍵時刻的檔案上,留下濃重的一筆汙漬!到時候,他能不能順利結業、拿到證書都得兩說!
“廖奎啊廖奎,你在省城風光無限,跟謝薇雙宿雙飛?哼!我看你這回怎麼死!”陳思遠回到宿舍,關起門來,臉上露出了這十多天來最暢快、最陰狠的笑容。
他立刻鋪開信紙,拿出鋼筆,開始構思這封足以將廖奎打入深淵的舉報信。
他並沒有選擇向紅星公社或者東風縣舉報,那樣層級太低,容易被人壓下來,或者被李主任、老王頭他們想辦法化解。他要直接捅到省農科院,捅到廖奎現在所在單位的上層!他要讓這封信,在廖奎成績即將公布、前途未卜的關鍵時刻,出現在農科院領導的辦公桌上!
信的措辭,他精心打磨,極儘陰險之能事:
“尊敬的省農科學院領導:
茲有貴院本期培訓班學員廖奎原紅星公社社員),其人在家鄉紅星公社期間,生活作風存在嚴重問題,影響極其惡劣,與其當前所獲榮譽及組織培養極不相稱,特此反映,請組織明察。
一、該同誌與公社寡婦劉淑芬其夫已故多年)關係曖昧,不清不楚。據多名社員反映,廖奎曾多次於夜間出入該寡婦家中,行為鬼祟,時間停留較長,引人遐想。此事在公社範圍內流傳甚廣,嚴重破壞了社會主義新農村的道德風尚,給當地群眾造成了極壞影響。雖無當場捉奸之實證,然無風不起浪,群眾眼睛雪亮,其行為失當已屬必然。
二、結合該同誌家庭成分為‘富農’之曆史背景,其思想上是否真正改造到位,值得深究。此類剝削階級殘餘思想,往往體現在生活腐化、道德淪喪之上。廖奎與寡婦勾連,正是其思想深處資產階級享樂主義與封建糟粕流毒未清之明證!
三、廖奎在公社期間,性格突變,行為乖張,從一默默無聞之社員驟然成為技術能手,此間是否另有隱情?是否借助某些不正當手段或關係?亦請組織一並調查。
綜上所述,我們認為,廖奎同誌品德有虧,作風不正,其當前所獲得之成績與榮譽,恐難服眾。若讓此類人員順利結業並可能獲得分配,必將玷汙農科院之清譽,損害我黨培養青年乾部之嚴肅性。懇請領導高度重視,立即暫停廖奎之學業與一切評優資格,派員深入紅星公社實地調查,以正視聽,肅清隊伍!
一名心懷正義、關心組織純潔性的革命群眾
出於對打擊報複之擔憂,暫不便署名)
xxxx年x月x日於東風縣”
陳思遠寫完,又仔細讀了兩遍,滿意地點點頭。這封信,抓住了“生活作風”和“家庭成分”這兩個致命點,用“群眾反映”、“據傳”等模糊字眼規避了造謠的風險,同時又上綱上線,將個人問題拔高到“破壞社會主義道德”、“資產階級思想流毒”的政治高度,足以引起任何領導的警惕。
他特意選擇了在東風縣的郵局,將這封厚厚的舉報信,以掛號信的形式,寄往了省農科院周主任培訓班主要負責人)收。他相信,這封信一旦送達,必然會在農科院內部掀起波瀾。
做完這一切,陳思遠感覺心中的惡氣出了大半。他仿佛已經看到廖奎被農科院領導叫去談話,看到謝薇得知此事後那失望、痛苦的表情,看到廖奎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前途就此斷送……
“哼,跟我鬥?你還嫩了點!”陳思遠望著省城的方向,冷笑連連。
他並不知道,他這隻陰溝裡的毒蛇,吐出的毒液,瞄準的不僅僅是一個他嫉恨的情敵,更是一個已經被某位“林同誌”列入重點考察名單的“潛龍”。他這自以為高明的一擊,究竟會激起怎樣的波瀾,是會將廖奎打入穀底,還是……會撞上一塊他意想不到的鐵板?
遠在省城的廖奎,此刻正和謝薇規劃著如何安全地動用那筆巨款,尋找合適的安家之所,並對未來充滿期待。他絲毫不知,一條來自故鄉的毒蛇,已經向他亮出了淬毒的獠牙,一場新的風暴,正在悄然醞釀。
而紅星公社這邊,老王頭在李主任辦公室,抽著旱煙,眉頭緊鎖:“主任,那個姓陳的,不像個好東西,整天打聽廖奎的閒話,我擔心他要使壞。”
李主任歎了口氣:“我知道。樹欲靜而風不止啊。廖奎這孩子,不容易。咱們得幫他盯著點,有什麼風吹草動,趕緊想辦法。”
他們都隱隱感覺到,平靜之下,暗流洶湧。廖奎的省城之路,注定不會平坦。
喜歡逆流60年代請大家收藏:()逆流60年代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