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兩天，對謝薇而言，是在恍惚與煎熬中度過的。時間失去了清晰的意義，白天與黑夜的界限變得模糊。她常常一個人坐在小院的石榴樹下，望著天空發呆，一坐就是大半天。有時會無意識地拿起母親給她做的一件舊衣服，摩挲著上麵的紋路，眼淚便無聲地淌下來。有時又會突然從噩夢中驚醒，渾身冷汗，需要廖奎緊緊抱著，才能慢慢平複那蝕骨的恐懼。
廖奎向農科院宣傳科為謝薇請了假。科裡領導顯然都聽說了謝家發生的事情，沒有任何為難，很快就批了假，隻是看向廖奎的眼神裡，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同情和複雜。這更讓廖奎清晰地感受到，那場風暴的餘波正在悄然擴散，影響著他們生活的方方麵麵。
今天是公布結業考試成績的日子。廖奎本想自己去，但謝薇緊緊抓著他的衣袖，紅腫未消的眼睛裡充滿了依賴和脆弱，聲音細若蚊蚋：“奎哥，彆丟下我一個人……我跟你一起去，好不好？”
她害怕獨處，害怕安靜，害怕那些不受控製冒出來的可怕念頭。隻有待在廖奎身邊，感受到他的體溫和力量，她才能獲得一絲微弱的安全感。
廖奎看著她如同驚弓之鳥般的模樣，心疼不已，哪裡忍心拒絕。“好，我們一起去。”他握緊她的手，給予她無聲的支持。
兩人再次來到省農科院。與往日的氛圍不同，今天的學院裡似乎彌漫著一種異樣的氣息。公告欄前圍了不少人，都是等著看成績的培訓班學員和一些好奇的職工。
當廖奎和謝薇並肩走過來時，原本有些喧鬨的人群出現了一瞬間的安靜。許多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射過來，有好奇，有探究，有同情，也有幾分諱莫如深的疏離。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蠅般響起，雖然聽不真切，但那種被無形議論和目光包裹的感覺，讓謝薇下意識地低下了頭，身體微微向廖奎靠攏，手也攥得更緊了。
廖奎麵色平靜，仿佛沒有察覺到那些目光和議論。他護著謝薇，徑直走到公告欄前。紅紙黑字的成績榜貼在那裡，最上方赫然寫著“省農科院第x期畜牧獸醫培訓班結業考試成績公示”。
他的目光快速掃過榜單，最終定格在最前麵的位置。
第一名：廖奎
理論成績：88分
實操成績：99分
綜合成績：93.5分
第二名：孫建國
理論成績：92分
實操成績：90分
綜合成績：91.0分
……
看到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，廖奎的心中卻沒有預想中的激動和喜悅，反而像壓了一塊巨石，沉甸甸的。理論成績比孫建國低了4分，這在他的預料之中，畢竟孫建國是科班出身的“學院派”，基礎紮實。但他的實操成績接近滿分，硬生生將綜合成績拉高，超越了孫建國，奪得了這期培訓班的綜合第一名！
這本該是值得狂喜和驕傲的時刻，是他兩個多月來懸梁刺股、在係統鞭策下拚命努力換來的成果，是兌現對謝父承諾、確保能留在省城的硬性指標！可如今，那個提出要求的嶽父身陷囹圄，生死未卜，身邊的妻子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……這榜首的殊榮，仿佛戴上了一頂沉重的、帶著刺的桂冠，讓他感受不到半分輕鬆。
他下意識地側頭看向謝薇。謝薇也看到了那個醒目的“第一名”，她抬起蒼白的臉，努力想對廖奎擠出一個祝賀的笑容，但那笑容還未綻開，就迅速被更深的哀傷淹沒。她想起了父親當初提出的條件，想起了父親看到這成績時可能會露出的、罕見的讚許目光……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盈滿了眼眶。
“奎哥……你做到了……”她聲音哽咽，帶著哭腔，“爸爸他……他要是知道……”
廖奎緊緊握住她的手，阻止她說下去。“嗯，我做到了。”他低聲說，語氣平靜，沒有絲毫得意，“我們回去吧。”
就在這時，腦海中那熟悉的係統提示音，帶著一種完成任務後的確認感，適時響起：
【叮——檢測到宿主完成長期任務【技術的升華】！】
【任務評價：a+！以卓越的實操能力彌補理論短板，於逆境中登頂，潛力巨大！）】
【任務獎勵發放：技能——【動物親和初級）】！】
【技能說明：被動技能。小幅提升宿主對各類動物的天然親和力與溝通能力，降低動物在麵對宿主時的警惕性與攻擊性，更易獲得其信任與配合。注：此能力對智慧生物效果微弱，主要作用於普通動物及牲畜。）】
幾乎是同時，另一個提示音接踵而至：
【叮——檢測到宿主完成強製任務【學習的逆襲】！】
【任務評價：b+！持之以恒，逆流而上，基礎得以夯實！）】
【任務獎勵發放：學識灌注——【文化水平提升至高中學曆】！】
【獎勵說明：已將對應時空背景下，高中階段核心文化知識語文、數學、曆史、地理、政治等）灌注於宿主意識，理解度與掌握度相當於係統學習畢業水平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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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股清涼的氣息仿佛流入腦海，一股讓他對周圍環境中可能存在的小動物如牆角的螞蟻、樹枝的鳥兒）產生了一種微妙的、更清晰的感知；另一股則帶來了大量係統化的知識信息，原本一些模糊的概念變得清晰，視野仿佛在文化的層麵上被拓寬了一層。
【動物親和】這個技能，對於他未來的獸醫工作乃至野外生存，無疑有著極大的裨益。而文化水平提升到高中，更是彌補了他出身帶來的最大短板之一，為他將來可能麵臨的更多機遇打下了更堅實的基礎。
若是平時，獲得如此實用的技能和重要的知識提升，廖奎定會欣喜若狂。但此刻，他隻是微微閉了閉眼，將這份收獲沉入心底。這些，都是他未來安身立命、保護身邊人的資本，但現在，遠不是高興的時候。
“廖奎！恭喜啊！第一名！”馬向東擠了過來，用力拍著他的肩膀，臉上是真誠的笑容，但眼神裡也帶著對謝薇遭遇的同情，聲音壓低了些，“嫂子……你也彆太難過，保重身體。”
孫建國也走了過來，他看了一眼榜單，又看向廖奎，眼神複雜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，語氣帶著一絲服氣：“廖奎同誌，恭喜。你的實操能力，我自愧不如。”他的目光在謝薇身上短暫停留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。
周小河依舊是那副沉默的樣子，隻是遠遠地看了廖奎一眼，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什麼，隨即又恢複了平靜。
這時，培訓部的周主任也走了過來，他先是看了一眼榜單，對廖奎點了點頭：“廖奎，考得不錯，沒讓人失望。”然後，他的目光轉向廖奎和謝薇，語氣變得嚴肅而低沉，“成績大家都看到了。結業典禮定在三天後。至於具體的工作分配方案，還需要院裡進一步研究和協調，預計在一個禮拜後公布。這段時間……大家保持通訊暢通，等待通知。”
宣布完這些，周主任又意味深長地看了廖奎一眼，沒有再多說什麼，便轉身離開了。
周圍的人群漸漸散去，但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，依舊如影隨形。
廖奎沒有再停留，他攬著謝薇的肩膀，低聲說：“我們回家。”
謝薇順從地點點頭，依偎著他，離開了這個讓她感到窒息的地方。廖奎考了第一名，這本該是黑暗中的一縷微光，但此刻，這縷微光卻照不亮前路的濃重迷霧，反而更映襯出現實的殘酷與未來的不確定。
三天時間，在謝薇時而恍惚、時而驚醒的狀態中，緩慢而沉重地流逝。廖奎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，除了必要的出門采購食物和日用品，兩人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小院裡，或者進入【幸福小屋】的空間尋求片刻的寧靜與療愈。係統出品的物資和靈韻環境，勉強維係著謝薇身體的基本需求，但心靈的創傷，需要更漫長的時間來愈合。
結業典禮這天，終究還是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