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奎認真聽著,結合【基礎植物辨識】帶來的知識,理解得很快。他發現劉炮的這些經驗,是真正在嚴酷環境中磨礪出的智慧,與係統技能相輔相成,讓他對這片冰雪覆蓋的林地帶有了更深刻的認知。
“謝劉叔指點。”廖奎誠心道謝。這些技巧,能讓他用更少的力氣,獲取更耐燒的柴火,效率大大提升。
“嗨,這有啥,年頭熬出來的罷了。”劉炮擺擺手,重新叼起煙袋,“倆人乾活快,把這片收拾完,早點回去,這天兒,看著還要下雪。”
於是,一老一少便在林子裡默契地配合起來。廖奎主要負責用斧頭放倒枯樹和劈開粗大的樹乾,他力量足,動作精準,效率極高。劉炮則用砍刀進行精細處理,將木材修剪成適合入灶的大小。兩人一邊乾活,一邊閒聊,多是劉炮說些山林裡的趣聞和早年開荒的舊事,廖奎則安靜地聽著,偶爾插問一句。不知不覺,兩人的爬犁上都堆滿了品相極佳的硬木柴火。
傍晚時分,廖奎拉著沉甸甸的爬犁回到土坯房。謝薇已經回來,正在用舊報紙引火,準備燒炕。看到廖奎帶回這麼多高質量的柴火,她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:“今天收獲真好!都是硬木!”
廖奎笑了笑,沒多說劉炮指點的事,隻是幫著把柴火卸下來,在房簷下碼放整齊。夜幕降臨,土坯房裡,土炕漸漸散發出令人安心的熱度,驅散著從門縫窗隙鑽進來的寒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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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靜,確認四周再無動靜後,廖奎意識沉入係統空間。他看著【幸福小屋】庭院角落裡,那些由係統獎勵或是之前利用空間土地生長特性催生出的、木質異常密實的“無名硬木”。這些木頭燃燒值極高,遠超外界普通的柞木、樺木。
他小心地控製著,將現實中今天砍來的一部分柴火,悄無聲息地替換成了空間裡的這些硬木。這些硬木混在普通柴火中,並不顯眼,但其耐燒的特性,卻能讓他們在現實中燒炕時,用更少的柴火維持更長時間的熱度,從而減少外出砍柴的頻率和數量,也降低引起旁人對其“過於高效”的注意。
做完這一切,躺在溫暖的炕上,聽著窗外隱約的風聲,廖奎感到一種對生活細微掌控帶來的踏實感。柴火儲備在穩步增加,生存基礎在一點點夯實,而來自西山的那個潛在機會,如同暗夜中的一顆寒星,雖然遙遠冰冷,卻指引著明確的方向。北大荒的冬天,就是在這樣日複一日的勞作、積累和等待中,緩慢而堅定地向前推進。
次日下午一點多,第七農場的職工和家屬們,便開始三三兩兩地朝著場部大禮堂彙聚。人們穿著臃腫的棉襖棉褲,戴著厚厚的棉帽,嗬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連成一片。沒有人高聲談笑,氣氛顯得有些沉悶和壓抑,仿佛即將到來的不是一場報告,而是一場必須嚴肅麵對的儀式。
廖奎和謝薇也裹得嚴嚴實實,隨著人流走進禮堂。大禮堂是由原來的一個大倉庫改建而成,空間寬敞但簡陋,牆壁上掛著一些具有時代特色的標語和畫像。長條木凳上已經坐了不少人,嗡嗡的低語聲在空曠的禮堂裡回蕩。
他們找了個靠後、不太起眼的位置坐下。廖奎目光沉靜地掃視著周圍。他看到張振山科長和場部的一些領導坐在前排,腰板挺得筆直,神情肅穆。畜牧科的韓誌剛和幾個年輕知青坐在不遠處,交頭接耳,似乎在小聲猜測今天做報告的是誰。秦技術員獨自坐在另一側角落,低著頭,帽簷壓得很低,看不清表情。馬桂花和幾個相熟的婦女坐在前排,正回頭張望,看到謝薇,還衝她擠了擠眼。
下午兩點整,會議準時開始。一位場部的副場長首先上台,做了簡短而有力的開場白,強調了“憶苦思甜”活動的重大政治意義,是“不忘階級苦,牢記血淚仇”,“激發革命乾勁,建設北大荒”的重要舉措。他的話語帶著那個時代特有的腔調和節奏,在禮堂裡激起一陣陣公式化的掌聲。
接著,在主持人的介紹下,一位頭發花白、臉上刻滿風霜皺紋的老墾荒隊員,步履有些蹣跚地走上了主席台。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軍裝,沒有領章帽徽,但身板依舊努力挺直。
老人接過話筒,手有些顫抖。他沉默了幾秒鐘,仿佛在積蓄力量,也仿佛被拉回了遙遠的過去。然後,他用一種帶著濃重山東口音、因激動而有些哽咽的嗓音,開始了他的講述。
他沒有華麗的辭藻,隻有樸素的、甚至有些瑣碎的記憶碎片。他講述著舊社會給地主家當長工,是如何從天不亮乾到半夜,吃著豬狗不如的飯食,動輒被打罵,年底結算反而倒欠東家錢;他講述著洪水泛濫,家裡僅有的幾畝薄田被衝毀,爹娘活活餓死,他不得不帶著年幼的妹妹逃荒,妹妹最終病死在路上;他講述著被國民黨軍隊抓壯丁,受儘欺淩,九死一生才逃出來……他的聲音時而低沉嗚咽,時而憤慨激昂,講到痛處,老淚縱橫,用力捶打著桌麵。
“同誌們哪!”他嘶啞著喊道,“舊社會那就是個人吃人的社會!咱窮人那就是路邊的草,誰都能踩上一腳!要不是共產黨、毛主席,咱這些人,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,爛成泥了!哪能有今天,能在北大荒這片土地上,當家作主,建設咱們自己的農場?!”
他的話語充滿了真摯而強烈的情感,極具感染力。台下,不少從舊社會過來的老職工、老支邊們,被勾起了相似的慘痛記憶,開始低聲啜泣,或者紅著眼眶,用力攥緊了拳頭。一些年輕的知青,雖然無法完全感同身受,但在這種集體情緒的渲染下,也顯得表情凝重,深受震動。
廖奎和謝薇坐在人群中,麵容肅穆,目光落在講台上,仿佛在全神貫注地聆聽。然而,他們的內心,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麵,波瀾起伏,無法真正平靜。
廖奎的思緒,不時地飄向那片被冰雪覆蓋的西山。馬桂花丈夫即將去檢修設備的消息,像一團火,在他心底燃燒。他腦海中盤旋著各種念頭:那台凍住的柴油機具體在哪裡?檢修需要多久?看守的分布如何?能不能利用這個機會,哪怕隻是遠遠地望一眼,確認一下父母是否安好?或者,有沒有可能,通過機耕隊的人,傳遞進去一點點最急需的藥品或食物?每一個想法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,讓他心弦緊繃。
謝薇同樣無法完全沉浸於台上的控訴。她對舊社會的苦難有著清晰的認知,但此刻,她更切膚之痛的是父母正在經曆的、現實的苦難。西山勞改隊,那是一個比舊社會長工房更加沒有希望和尊嚴的地方。母親蕭雅姿的身體能否扛住這樣的嚴寒和勞作?父親謝廣安的脊梁是否還能挺直?每當台上老人講到挨凍受餓、親人離世時,她的心就像被針紮一樣刺痛,仿佛那些苦難正疊加在父母身上。她放在膝蓋上的手,不自覺地握成了拳,指甲深深陷進掌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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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保持表麵肅穆的同時,廖奎憑借【基礎洞察人際)】和特種兵訓練出的敏銳觀察力,悄然留意著周圍人的反應。
他注意到,張振山科長聽得格外認真,身體前傾,眼神堅定,不時重重地點頭。作為轉業軍人,他對這種階級教育有著天然的認同感和使命感,這與他平日裡務實但原則性極強的作風一脈相承。
而更讓廖奎留心的,是坐在角落的秦技術員。當台上老人聲淚俱下地控訴地主老財的壓迫時,當提到“知識分子”在某些語境下被隱晦地關聯到需要改造的舊思想時,廖奎敏銳地捕捉到,秦技術員那低垂的眼簾下,眼神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波動。那並非認同,也非反感,更像是一種……物傷其類的黯然,或者說,是一種被時代洪流裹挾、無法言說的謹慎與疏離。他甚至會極其輕微地調整一下坐姿,仿佛那些話語讓他如坐針氈。這種細微的反應,與周圍大多數人或悲憤或肅然的表情形成了微妙區彆,讓廖奎對這位沉默寡言的老技術員的內心世界,多了幾分揣測。
報告會在一種高昂而悲壯的氣氛中持續了一個多小時。最後,在主持人的帶領下,全體起立,高呼口號。震耳欲聾的聲音幾乎要掀翻禮堂的屋頂:
“不忘階級苦!牢記血淚仇!”
“毛主席萬歲!共產黨萬歲!”
“艱苦奮鬥!建設北大荒!”
廖奎和謝薇也跟著人群站起來,舉起手臂,嘴唇翕動,做出呼喊的樣子。他們的聲音淹沒在集體的聲浪中,無人察覺異樣。但隻有他們自己知道,此刻在他們心中轟鳴的,不僅僅是這些口號,更是對西山父母的深切牽掛,以及如何利用那悄然出現的“檢修”機會,去觸碰那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的希望。
散會時,人群如同潮水般湧出禮堂。夕陽的餘暉給冰天雪地鍍上了一層淒冷的金色。廖奎和謝薇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決心與沉重。
前路依舊迷茫,風險無處不在,但那張精細地圖帶來的方位感,馬桂花透露的檢修信息,以及此刻在胸中翻湧的親情力量,都讓他們無法退縮。這場“憶苦思甜”報告會,如同一麵鏡子,既映照出時代的宏大敘事,也折射出他們內心深處,那無法被任何口號淹沒的、微小而堅韌的個人悲歡與執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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