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支漆黑的狼牙箭，帶著淒厲的破空尖嘯，如同來自地獄的勾魂索，精準地穿透了破廟殘破窗欞的縫隙！角度刁鑽至極，目標赫然是程知節懷中李承乾的背心！
這一箭來得太快！太毒！程知節的全部心神都在防備正門，完全沒料到這來自側後方的絕命襲殺！他隻來得及聽到那奪命的尖嘯，瞳孔驟然縮成針尖！
“殿下！！”一聲肝膽俱裂的嘶吼！程知節根本來不及思考，完全是身體的本能！他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個極限的擰轉，竟在電光火石間，用自己的後背迎向了那支奪命的箭矢！同時雙臂爆發出千鈞之力，將懷中的李承乾死死護住，蜷縮在自己寬闊的胸膛之下！
“噗嗤——！”
利刃入肉的悶響，在死寂的破廟中清晰得令人頭皮發麻！
那支淬了幽藍暗芒的狼牙箭，帶著恐怖的力道，狠狠貫入了程知節左肩胛下方！箭簇透體而出，帶出一蓬溫熱的血雨，幾滴滾燙的液體濺到了李承乾冰冷的小臉上！
“呃啊——！”程知節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痛吼，如同受傷的洪荒巨獸！那巨大的衝擊力撞得他雄壯如山的身軀向前一個趔趄，但他摟著李承乾的雙臂，卻如同鐵鑄，紋絲未動！鮮血瞬間染紅了他半邊甲胄，順著冰冷的鐵甲葉片汩汩流下，在地上迅速彙成一小灘刺目的猩紅。
劇痛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，程知節眼前一黑，魁梧的身軀晃了晃，單膝重重跪倒在地，膝蓋砸在鋪滿灰塵的磚石上，發出沉悶的響聲。他死死咬著牙，額頭上青筋暴起，冷汗如瀑，卻依舊用儘全身力氣，將懷中那小小的、僵硬的身體護得嚴嚴實實。
“程…程將軍！”李承乾被那滾燙的鮮血驚醒，巨大的恐懼和一種從未有過的、撕心裂肺的衝擊攫住了他！他能感覺到程知節身體劇烈的顫抖，能聽到他粗重痛苦的喘息，能聞到那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腥味！這個為了救他，毫不猶豫用身體擋箭的莽撞漢子…
“羅…藝…”程知節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，帶著滔天的恨意和狂暴的殺意。他猛地抬起頭，銅鈴般的眼睛布滿血絲，死死盯向箭矢射來的方向，那裡，一個騎在高頭大馬上、手持強弓的身影，在火把的映照下若隱若現，正是羅藝！
“狗賊！老子操你祖宗！！”程知節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，掙紮著想站起來，但肩胛處那撕裂般的劇痛和迅速流失的力量讓他再次跪倒，鮮血流淌得更急了。
破廟外，羅藝冰冷的聲音穿透夜色傳來，帶著勝券在握的殘酷：“程知節！放下太子！本王留你全屍！”
更多的火把圍攏過來，沉重的腳步聲和兵刃出鞘的摩擦聲如同死亡的潮水，從四麵八方湧向這小小的、搖搖欲墜的破廟殘骸。殘存的十幾名玄甲騎士背靠著背，圍在程知節和李承乾周圍，人人帶傷，甲胄殘破，臉上卻是一片決死的猙獰，緊握著卷刃的橫刀，死死盯著外麵越來越近的敵軍。
絕望，如同冰冷的毒蛇，纏繞上每一個人的心臟。
李承乾被程知節滾燙的鮮血浸透了半邊衣襟，小小的身體在巨大的恐懼和冰冷中劇烈顫抖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程知節生命的溫度正在隨著血液飛快流逝，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在耳邊變得沉重而緩慢。
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刻般濃烈，如同冰冷的潮水，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，要將他徹底吞噬。胸口那枚平安扣緊貼著肌膚，溫潤依舊，卻再也驅不散這徹骨的寒意。他閉上眼，濃密的睫毛顫抖著，沾上了不知是血還是淚的濕意。
就在這千鈞一發、萬籟俱寂的死亡邊緣——
“轟！！！”
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，如同九天驚雷，猛然在幽州都督府的方向炸開！那聲音是如此巨大，如此突兀，震得整個大地都在顫抖！連破廟屋頂的積塵都被簌簌震落！
緊接著，是第二聲！第三聲！如同神罰的巨錘，狠狠砸在幽州城的核心！
“怎麼回事？！”
“都督府？！”
“走水了？！不…是火油？！”
廟外羅藝麾下的圍兵瞬間大亂！驚呼聲、戰馬的驚嘶聲、將領氣急敗壞的嗬斥聲亂成一團！原本嚴密如鐵桶的包圍圈，因為這來自後方的、驚天動地的劇變，出現了致命的動搖和混亂！
火光！衝天的火光！在幽州城中心的方向騰空而起，瞬間映紅了半邊夜空！即使隔著重重屋宇，也能看到那翻滾的烈焰和滾滾濃煙！
混亂的聲浪中，一個更加嘹亮、更加冷酷、如同金鐵交鳴般的聲音，借助某種巨大的號角擴音，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城南戰場，帶著一種主宰生死的威嚴和不容置疑的意誌：
“聖旨到——！燕郡王羅藝勾結突厥，意圖謀反，證據確鑿！陛下有旨，著即擒拿！敢有負隅頑抗者——誅九族！”
這聲音如同帶著魔力，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！
“長孫…無忌？！”羅藝驚怒交加的咆哮聲響起，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…驚惶！
“轟！！！”回應他的，是第四聲更加猛烈的爆炸！仿佛就在不遠處！
“殺——！！！”
“活捉羅藝！！”
“為陛下除奸！！”
震天的喊殺聲，如同突然爆發的山洪海嘯，從幽州城內的各個方向，如同無數把燒紅的尖刀，狠狠捅進了羅藝圍困破廟的軍隊側翼和後陣！兵刃撞擊聲、瀕死慘叫聲、戰馬哀鳴聲…瞬間取代了之前的死寂和包圍的壓迫感！
破廟內，瀕死的程知節猛地抬起頭，布滿血絲的眼中爆發出絕處逢生的狂喜光芒，嘶聲吼道：“是長孫大人！是長孫大人來了！弟兄們！援兵到了！殺出去！護住殿下！！”
殘存的玄甲騎士們如同被打了一針強心劑，爆發出震天的怒吼，揮舞著卷刃的橫刀，如同出閘的猛虎，朝著因後方劇變而陣腳大亂的敵軍，決死反撲！
幽州城，徹底沸騰了！火光衝天，殺聲盈野！權力的天平，在這血與火的煉獄中，驟然扭轉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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