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柱王眼中閃過一絲狠厲，他也知道時間不多了。“好！大王子，此乃決勝之時！傳令！所有預備隊，全部壓上！集中攻擊北門！撞開城門者，賞萬金！封王！”
最後的瘋狂開始了！吐穀渾人將所有剩餘的力量，如同賭徒押上最後的籌碼，孤注一擲地投入了對北門的猛攻！數架攻城槌在無數士兵的推動下，如同洪荒巨獸，狠狠地、持續不斷地撞擊著被巨石沙袋堵死的城門！
咚！咚！咚！
每一次撞擊，都如同巨錘砸在涼州軍民的心頭！城門樓在劇烈震顫，堵門的巨石沙袋簌簌落下灰塵！城門在巨大的衝擊力下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！城門後的守軍用身體死死頂住，麵色慘白，口鼻被震得溢出血絲！
城頭上，攀爬的敵軍也達到了頂峰！守軍疲於奔命，防線搖搖欲墜！李承乾揮刀的手臂已經酸麻，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。他看著下方瘋狂撞擊城門的巨槌，看著如同螞蟻般湧上城牆的敵軍，一股冰冷的絕望感悄然升起。難道…真的要城破人亡了嗎？
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！
“嗚——嗚——嗚——！”
一陣截然不同、更加雄渾悠長、仿佛來自天邊的號角聲，驟然從東方地平線傳來！那聲音穿透了戰場上的喧囂，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！
緊接著，大地開始了一種新的、更加沉重、更加密集的震顫！那不是騎兵的馬蹄聲，而是無數步兵整齊劃一、堅定有力的腳步聲！
東方，煙塵衝天而起！一麵巨大的、獵獵作響的唐字大旗，率先刺破煙塵，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中！旗幟之下，是如同移動的鋼鐵森林般、無邊無際的玄甲步兵方陣！刀槍如林，旌旗蔽空！在步兵方陣的兩翼，是奔騰如雷的大唐鐵騎！
援軍！段誌玄的主力大軍！終於到了！
城頭上，已經筋疲力儘、瀕臨絕望的守軍先是一愣，隨即爆發出震天動地的、帶著哭腔的狂吼！
“援軍！是段總管！援軍到了！”
“大唐萬勝！萬勝！”
“殺啊！我們的援軍來了！”
這吼聲如同燎原之火，瞬間點燃了整個涼州城！守軍的士氣暴漲到了頂點！原本搖搖欲墜的防線瞬間穩固，甚至開始反擊！
城下，正瘋狂攻城的吐穀渾大軍，則如同被兜頭澆了一盆冰水！尊王和天柱王臉色瞬間慘白如紙！
“撤！快撤！”天柱王反應最快，尖聲嘶吼！他知道，大勢已去！再不跑，就真的要被包餃子了！
吐穀渾的攻勢如同退潮般崩潰！攻城的士兵驚恐地放棄雲梯，掉頭就跑！推著攻城槌的士兵更是丟下器械，四散奔逃！整個軍陣陷入一片混亂！
李承乾猛地站直身體，抹去臉上的血汙，望著東方那越來越近、如同山嶽般壓來的大唐軍陣，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！疲憊一掃而空，隻剩下冰冷的殺意和反攻的決絕！
他高高舉起卷刃的橫刀，用儘全身力氣，對著城下潰逃的敵軍，對著浴血奮戰的將士，發出了最後的、也是反攻的怒吼：
“開城門！禦林軍！隨我——殺！”
涼州城下的戰場，如同被巨獸蹂躪過的修羅場。硝煙尚未散儘，刺鼻的血腥味、焦臭味、內臟破裂的腥臊味混雜著塵土，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頭。目光所及，斷肢殘骸、破碎的兵器甲胄、倒斃的戰馬、染成黑紅色的土地……構成了一幅慘烈到令人窒息的地獄畫卷。
段誌玄率領的大唐主力如同鋼鐵洪流，徹底碾碎了吐穀渾人最後抵抗的意誌。當那麵巨大的唐字王旗和段誌玄本人的帥旗出現在戰場邊緣時，吐穀渾大軍便已軍心渙散。段誌玄是真正的沙場宿將，用兵老辣狠厲。他並未急於與城下的敵軍纏鬥，而是指揮精銳騎兵如同兩柄鋒利的彎刀，狠狠地切入了吐穀渾大軍與後方營地的連接處，斷其歸路，同時主力步兵方陣如山嶽般穩步推進，壓縮包圍圈。
腹背受敵，主帥動搖，吐穀渾的崩潰來得迅猛而徹底。從勉強維持的軍陣到徹底的潰散奔逃，隻用了不到半個時辰。涼州城下，變成了唐軍追亡逐北的獵場。喊殺聲、求饒聲、戰馬的悲鳴聲、兵器砍入骨肉的悶響，取代了之前的攻城喧囂。
李承乾站在北門殘破的城樓上，俯瞰著這場單方麵的屠殺。他緊繃了兩天兩夜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，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冰冷。身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，明光鎧下的內襯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，黏膩不堪。但他沒有動，隻是靜靜地看著，看著大唐的軍威如何將侵犯者碾成齏粉。
戰鬥持續到日暮。吐穀渾五萬大軍，除了少數趁亂逃入茫茫草原深處，大部分被殲滅或被俘。戰果是輝煌的：陣斬近萬，俘虜兩萬有餘，繳獲牛羊馬匹輜重無數。最令人振奮的是，潰逃的尊王慕容伏允被一支精悍的唐軍斥候小隊追上生擒！而那位以智謀陰狠著稱的天柱王，則在絕望中於自己的帥帳內引刀自刎，臨死前燒毀了所有隨身攜帶的書信地圖。
當渾身浴血、殺氣騰騰的段誌玄大步流星地登上涼州城樓，來到李承乾麵前時，這位老將的臉上卻並無多少勝利的喜悅，反而帶著深深的愧疚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。
“末將段誌玄，救駕來遲！致使殿下身陷險境，涼州軍民死傷慘重！末將…罪該萬死！請殿下責罰！”段誌玄單膝跪地，聲音沉重，頭顱深深低下。
他非常清楚，自己作為行軍總管，未能及時察覺吐穀渾主力的動向，導致太子殿下幾乎在涼州城破人亡，這絕對是重大的失職！若非太子殿下臨危不亂，以五千兵力奇跡般守住涼州，拖住了吐穀渾主力，後果不堪設想。
即便如此，涼州軍民和東宮禦林軍的巨大傷亡，也足以讓他吃不了兜著走。
城樓上的氣氛瞬間凝重。周圍的將領、親衛都屏住了呼吸，目光聚焦在年輕的太子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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