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鳴的手穩穩地按在沙盤上,指尖正落在代表晉軍主力的赤色小旗上。他的目光,卻越過了眼前的沙盤、算籌、龜甲,投向帳外沉沉的夜色,投向那星月無光、殺機四伏的南方。
“楚人餌深,其意在鎖我於鄭地,而利其偏師襲宋。”周鳴一字一頓,聲音不高,卻帶著斬釘截鐵的力量,穿透營帳的寂靜,“破局之道,不在救宋,而在…”
他猛地將案上所有代表楚軍主力的算籌一把掃向“新鄭”,動作決絕!
“…直擊鄭地!打碎其鎖鏈!”
“什麼?”郤至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,“先生是說…不顧彭城告急,反要集中全力,主動進攻鄭地集結的楚軍主力?”
“正是!”周鳴的目光銳利如鷹隼,“楚軍算定我軍必不敢置宋國於不顧,必不敢在敵情未明時貿然與其主力決戰。此乃其思維之‘枷鎖’!我今算定其主力確在鄭地,其精銳偏師已奔襲宋境,正是其力量分散、中門大開之時!其‘鎖’我之枷,反成其自身之‘隙’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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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抓起一把算籌,在沙盤上晉軍位置與鄭地楚軍位置之間劃出一條筆直的進攻路線,算籌撞擊沙盤邊緣,發出錚然之音。
“星象示警,‘熒惑守心’,主兵戈大凶,然其鋒芒所指,正南!”周鳴將近期火星運行軌跡異常解釋為戰爭凶兆,但位置指向南方楚軍)
“鄭地平原,雖利楚車,然我新練弩陣,射程倍之,正可克製!”基於數據改良的強弩部隊)
“楚軍集結未久,各部協調生疏,子反、子重心存芥蒂,此天賜良機!”
“更兼其精銳離巢,鄭地楚軍看似龐大,實則內虛!我以雷霆之勢直搗其‘聚鄭’之地,擊其未穩之師,破其鎖我之謀!此乃‘攻其必救,反客為主’!”
周鳴的聲音在帳內回蕩,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郤至心頭。這計劃大膽得近乎瘋狂,完全顛覆了常理!但案幾上那精密的算籌陣列,龜甲上冰冷刻骨的推演數字,以及先生眼中那洞穿迷霧的絕對自信,構成了一種令人心悸的、不容置疑的說服力。
“先生…有幾成把握?”郤至的聲音乾澀。
周鳴沉默片刻,手指拂過算籌樹那代表“直擊鄭地”而臨時推演出的一條新枝,上麵沒有龜甲壓著,隻有他心中一個不斷演算的龐大模型在支撐。
“楚軍主力確在鄭地,此算九成九。”
“其精銳偏師襲宋,無法及時回援,此算八成。”
“我軍若傾力一擊,速戰速決,在其偏師造成不可挽回損失前擊潰其鄭地主力的可能…”周鳴的目光掃過代表晉軍訓練度、裝備、士氣、將領執行力包括眼前郤至)的算籌,以及沙盤上精確計算出的距離、地形、可能的遭遇時間窗口,“…占六成五。”
六成五!這已是一場豪賭!但相比於被楚人牽著鼻子走,最終陷入兩麵挨打的絕境,這六成五,是黑暗中唯一刺破迷霧的光!
郤至胸膛劇烈起伏,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狂熱的戰意取代。他猛地抱拳,甲葉鏗鏘作響:“末將明白了!我即刻麵見君上,呈稟先生‘神筮’之斷!晉軍利劍,當直指新鄭,斬斷蛇頭!”
他轉身欲走,卻被周鳴叫住。
“郤將軍且慢。”周鳴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冷靜。他拿起案上一卷空白的竹簡,取過刻刀,手腕沉穩,刀鋒在簡片上刻下一行行奇異的卦爻符號,間雜著隻有晉軍核心將領才知曉的密語標記。“此為‘三才應變陣圖’,內含我軍主力推進路線、遭遇楚軍主力不同陣列時的應對變招、以及…若戰局不利時的撤退預案與阻敵之法。務必親手交予中軍元帥欒書,依此圖‘演卦’,臨機決斷。”他將竹簡卷起,用特製的火漆封好,遞給郤至。這不是占卜,而是一份基於戰場動態模型推演出的、高度複雜的作戰方案流程圖。
郤至鄭重接過,隻覺得這小小的竹簡重逾千斤,其中蘊含的智慧與凶險,足以攪動山河。他深深看了周鳴一眼,轉身大步流星衝出營帳。
帳簾落下,隔絕了外麵的喧囂與星光。帳內重歸寂靜,隻有青銅燈樹燃燒的劈啪聲。周鳴獨自立於案前,凝視著沙盤上那條由算籌劃出的、筆直刺向鄭地的進攻路線。指尖無意識地撚動著一根光滑的算籌,冰冷的觸感傳來。
六成五…冰冷的數字背後,是無數鮮活的生命即將在鐵與血的碰撞中消逝。他的計算越精確,推演越清晰,那高效殺戮的陰影便越濃重地籠罩下來。算籌在指間轉動,映著跳動的燈火,像一根根待發的、沾血的箭鏃。帳外,夜風嗚咽,仿佛已傳來千裡之外,彭城即將燃起的烽火,與鄭地平原上,那注定被鮮血浸透的泥土的氣息。
他閉上眼,耳邊仿佛聽到了算籌斷裂的脆響,清晰得刺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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