找到了幸存者位置,但如何安全地挖過去?崩塌體結構脆弱,隨時可能再次崩潰。強行挖掘,無異於殺人。
周鳴的目光如同手術刀,審視著他構建的聲學結構圖和泥地上的定位點。他需要一條避開主要“坤陷”危岩區、利用相對穩固的“震位”基岩作為支撐、直達目標空腔的最短路徑。
“取支護木料!”周鳴下令。工頭連忙讓人抬來幾根用於坑道支護的原木。周鳴親自執尺他特製的刻度尺),測量木料的直徑、長度。他又走到崩塌體前,仔細觀察那些被壓垮斷裂的支護木殘骸,測量其斷口尺寸和受力變形痕跡。
“計算!”周鳴腦中飛速運轉。木材的抗彎強度、抗壓強度經驗值),新通道需要承受的上覆岩層預估壓力根據深度和岩性密度估算),通道的最小安全斷麵尺寸需保證人員通過和通風)……無數數據流碰撞、整合。
“新通道,從此‘震’位基岩側切入!”周鳴用朱砂筆在聲學結構圖上畫出一條蜿蜒但精準的路線,“斷麵呈拱形,底寬三尺,高五尺!拱頂弧度依‘泰’卦實為計算最優抗壓拱形)!”
“支護!”他指向那堆新木料,“立‘天梁’頂梁),直徑不得小於此!”他用腳在地上劃出一個清晰的圓圈,代表所需梁木的最小截麵直徑。“立‘地柱’立柱),間距不得大於此!”他又在地上劃出兩道橫線,代表最大柱距。“柱腳入岩,需達此深!”再劃一道深線。“所有榫卯節點,需用此式加固!”他迅速用木炭在一塊石板上畫出一個結構巧妙的、能有效分散應力的三角形榫卯節點圖。
他精確計算了每根梁柱需要承受的荷載,給出了最小安全截麵尺寸。他指著地上那個代表梁木直徑的圓圈,聲音冰冷如鐵:“梁木截麵,直徑若小於此,形同虛設!柱距若寬於此,拱頂必塌!此乃‘數之死律’,違者,通道必崩,人畜無存!”
救援通道在周鳴的絕對掌控下,如同穿山甲般,小心翼翼地向著目標掘進。周鳴親自守在挖掘麵,手持“量天尺”,寸寸丈量,分毫必較。礦奴們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視下,無人敢懈怠,更無人敢偷工減料。每一根“天梁”的直徑都被嚴格測量,每一根“地柱”的間距都被繩墨校準,每一個榫卯節點都被老木匠用最牢固的“魚尾榫”方式咬合加固。
“天梁直徑,足!”
“地柱間距,合!”
“榫卯入位,緊!”
工頭的報數聲在狹窄的通道內回蕩。
通道緩慢而堅定地向著黑暗深處延伸。每一次鎬頭落下,都牽動著所有人的心。周鳴不時停下,再次敲擊新暴露的岩壁,傾聽回聲,修正內部結構模型,確保通道始終行駛在“安全航線”上。
昭滑起初還冷眼旁觀,嗤笑周鳴小題大做。但隨著通道深入,他臉上的不屑漸漸消失,代之以一種陰沉和不安。他幾次想借口催促進度,乾擾施工,都被周鳴冰冷的目光和礦奴們無聲的抵觸擋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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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通道掘進到預估深度的關鍵時刻,周鳴在一次例行敲擊新支護的“天梁”時,眉頭驟然緊鎖!
“當!”聲音不對!
這根新架設的頂梁,敲擊聲異常沉悶、短促,缺乏應有的堅實共鳴,反而帶著一絲空腔的嗡響!
“停!”周鳴厲喝,所有挖掘瞬間停止。
他快步上前,仔細檢查這根梁木。梁木表麵看起來粗壯,但顏色略顯淺淡,木質紋理也略顯疏鬆。他抽出隨身的青銅短匕算鋒劍的縮小仿製品),猛地刺向梁木側麵!
“噗嗤!”匕首竟輕易地刺入近半寸深!拔出匕首,帶出的木屑纖維短而脆!
“此木非新伐硬木!乃陳年朽木芯!”周鳴的聲音如同寒冰,“取尺來!”
弟子立刻奉上量天尺。周鳴迅速測量梁木的實際直徑,與地上他劃定的那個代表安全最小直徑的圓圈一對比——竟整整小了一圈!截麵麵積,不足他要求的安全標準的百分之六十二!換句話說,貴族提供的支護木,偷工減料,截麵積不足標準38!
“昭滑!”周鳴猛地轉身,目光如電,直刺向躲在通道後方陰影裡的貴族監工,“此梁何來?!”
昭滑臉色瞬間煞白,強作鎮定:“這……這定是下麵人辦事不力,拿錯了木料……”
“拿錯了?”周鳴冷笑,他指著旁邊堆積的備用木料,“這些木料,皆是你昭府供應!尺寸皆不足!材質皆朽壞!”他隨手拿起一根“地柱”木料,雙手用力一折!
“哢嚓!”那根看似粗壯的木頭,竟應聲而斷!斷口處木質腐朽發黑!
通道內一片死寂。礦奴們看著那輕易折斷的“地柱”,又看看頭頂那根用朽木偽裝的“天梁”,眼中爆發出壓抑已久的怒火和恐懼!若非周鳴及時發現,他們這些人,連同裡麵等待救援的同伴,隨時會被這偷工減料的“支柱”埋葬!
“換!”周鳴的聲音斬釘截鐵,不容置疑,“所有不合規支護,立刻拆除更換!用備用新伐硬木!直徑、長度,一絲不得差!”他冰冷的目光掃過麵無人色的昭滑,“若再敢以次充好,延誤救援,致使生者死,亡者不得安息,我必奏明楚王,以‘戕害王工,欺君罔上’之罪論處!”最後八個字,如同重錘,狠狠砸在昭滑心頭。他額上冷汗涔涔而下,嘴唇哆嗦著,再不敢發一言。
在周鳴鐵腕監督下,所有劣質支護被拆除,換上了符合他“數之死律”要求的硬木。通道終於安全地掘進到了定位點附近。當最後一塊堵住空腔的岩石被小心翼翼地撬開,一股混合著血腥、汗臭和排泄物氣味的汙濁熱風撲麵而來。火把的光芒照進去,裡麵是十幾個蜷縮在狹小縫隙裡、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身影。他們衣衫襤褸,渾身是傷和泥汙,眼睛因長時間黑暗而畏光流淚,但當看到通道口的光亮和救援者時,乾裂的嘴唇翕動著,發出無聲的哭泣。
幸存者被小心翼翼地抬出。當最後一名被埋礦奴一個斷了腿的少年)被周鳴親自抱出通道時,通道內外的礦奴們再也抑製不住,爆發出劫後餘生的、混雜著悲憤與狂喜的哭喊!他們跪倒在地,朝著周鳴的方向,朝著那條用精確計算和冰冷律法鑿出的生命通道,瘋狂地叩首!
“數公活命之恩——!”
“數律如山——!”
周鳴默默地看著這一切,臉上並無太多喜悅。他走到那根差點釀成二次慘劇的劣質“天梁”旁。腐朽的木料已被拆下丟棄在一旁。他俯身,從地上撿起一塊尖銳的燧石。
在通道內新架設的、粗壯堅實的硬木頂梁上,在火把跳躍的光影下,他用燧石尖銳的棱角,一筆一劃,深深地刻下了八個古樸、粗糲、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的楚篆:
“梁粗過肩,命可延年”。
“肩”,是成年男子肩膀的寬度。這並非一個精確的度量衡單位,卻是礦奴們最熟悉、最直觀的身體尺度。這八個字,沒有卦象的玄奧,沒有算式的冰冷,隻有最直白、最關乎性命的警示。它將抽象的力學安全截麵,轉化成了每一個礦奴都能理解、都能監督的生存鐵律!
刻完最後一筆,周鳴將燧石丟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通道內一片寂靜。所有的礦奴都望著那八個刻在承載他們生命之梁上的大字,眼神從茫然,到震動,再到一種前所未有的、近乎頓悟的明亮!一個老礦奴顫巍巍地走上前,伸出粗糙如樹皮的手,顫抖著撫摸那深深的刻痕,如同撫摸神諭。他猛地轉身,對著身後所有的礦奴,用儘全身力氣嘶吼:
“記著!都記著!梁木要粗過肩膀!粗過肩膀!我們的命……就在這木頭裡啊——!”
吼聲在坑道中隆隆回蕩,如同覺醒的號角。
“梁粗過肩!命可延年!”
“梁粗過肩!命可延年!”
越來越多的礦奴加入了呼喊,聲音起初雜亂,繼而彙成一股洪流,帶著血淚的控訴和求生的呐喊,衝出狹窄的通道,衝出幽深的礦洞,在銅綠山沉悶的天空下,久久回蕩!那八個用燧石刻下的、粗糲無比的大字,如同一個烙印,深深鐫刻在礦壁之上,也鐫刻在每一個死裡逃生的礦奴心中。這是數學賦予勞工的、第一次關於生存權利的、最原始也最有力的宣言。而陰影中的昭滑,看著那刻字,聽著那山呼海嘯般的呐喊,臉色慘白如紙,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。他知道,有些東西,再也無法被輕易地掩埋在黑暗的礦洞之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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