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裴炎掌管吏部多年,安插了不少親信在軍中。”李瑁將書信放回油布包,指尖冰涼,“王奎、張彪隻是棋子,他們真正想動的,是朕手裡的兵權。”
“要不要先拿下張彪?”老卒問,“他手裡有三千京畿衛,就駐紮在皇城外圍,若真在秋操上動手,恐傷及殿下。”
李瑁搖了搖頭,目光落在輿圖上的長安:“秋操照常舉行,不僅要辦,還要辦得盛大。讓秦武的機動部隊、張彪的京畿衛、甚至東宮的侍衛營都參加,朕要親自觀禮。”他頓了頓,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,“你讓暗線盯緊裴炎和楊國忠的府邸,他們的一舉一動,哪怕是晚上喝了幾杯茶,都要報給朕。”
三日後的校場,秋陽熾烈,將黃土曬得滾燙。京畿衛的士兵穿著簇新的鎧甲,卻站得歪歪扭扭,甲胄的係帶鬆鬆垮垮,不少人手裡的長矛斜斜地杵在地上,像是撐著拐杖。張彪騎著匹瘦馬,在隊列前晃悠,時不時回頭望向皇城的方向,眼神焦灼。
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,是秦武統領的機動部隊。士兵們穿著統一的黑色皮甲,腰間挎著新造的環首刀,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。他們列成整齊的方陣,每排士兵的肩膀都在一條直線上,馬蹄踏在地上,發出“咚、咚、咚”的聲響,像是敲在每個人的心上。
李瑁坐在觀禮台的龍椅上,身後站著裴炎、楊國忠等老臣。裴炎撚著胡須,嘴角噙著笑意,仿佛勝券在握;楊國忠卻頻頻擦汗,錦袍的前襟已被汗水浸濕。
“秦將軍,讓你的人露兩手。”李瑁高聲道。
秦武策馬出列,拔出腰間長刀,在空中劃出一道雪亮的弧線:“列陣!試弩!”
三百名士兵迅速上前,架起連弩。趙二柱改良的連弩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,士兵們裝箭、上弦、瞄準,動作一氣嗬成。隨著秦武一聲令下,三百支弩箭破空而去,“嗖嗖”的聲響如同疾風掠過,遠處三百步外的稻草人靶,瞬間被射成了篩子,不少箭簇穿透靶身,深深釘進後麵的土牆裡。
校場上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,連京畿衛的士兵都忍不住探頭張望。李瑁看向張彪:“張都虞候,你的京畿衛,也來演練一番吧。”
張彪臉色發白,硬著頭皮喊道:“列……列陣!演練‘長蛇陣’!”
京畿衛的士兵們手忙腳亂地變換陣型,前排的人踩著了後排的腳,左邊的長矛撞到了右邊的盾牌,陣形亂得像一鍋粥。忽然,隊列中間冒出一股濃煙,有人大喊:“著火了!軍械庫著火了!”
人群頓時大亂,京畿衛的士兵們爭先恐後地往後退,不少人甚至扔掉了武器,場麵一片混亂。張彪騎在馬上,臉色狂喜,正要大喊“兵變”,卻見秦武一揮手,機動部隊的士兵們迅速上前,一部分人用隨身攜帶的水囊滅火,另一部分人組成人牆,將混亂的京畿衛圍在中間,動作有條不紊,沒有一絲慌亂。
“張彪!”李瑁的聲音透過傳聲筒,如同驚雷炸響在校園上空,“這火是你放的,還是你的人放的?”
張彪撲通一聲從馬上摔下來,膝蓋磕在滾燙的黃土上,疼得齜牙咧嘴,卻顧不上揉。“不……不是臣……”
“不是你?”柳明月從人群中走出,手裡提著個渾身發抖的小兵,“這人是你的親衛,剛才就是他把火折子扔進草堆的。他招了,是你讓他趁亂喊‘兵變’,好讓京畿衛‘平叛’,趁機拿下秦將軍。”
小兵嚇得涕淚橫流,連連磕頭:“是張都虞候讓小的乾的!他說事成之後,給小的升百夫長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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觀禮台上的裴炎臉色驟變,轉身想走,卻被禁軍攔住。楊國忠癱坐在椅子上,翡翠玉帶掉在地上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李瑁站起身,聲音傳遍整個校場:“王奎通敵叛國,張彪意圖構陷忠良,即刻拿下!楊國忠、裴炎勾結邊將,圖謀不軌,暫收天牢,徹查其黨羽!”
士兵們齊聲應和,聲浪直衝雲霄。陽光灑在他們年輕的臉上,映出堅毅的神色。李瑁看著眼前的一切,忽然覺得,那些守舊派的陰謀,就像這校場上的小火苗,看似凶猛,卻經不住真正的風雨。
傍晚的政事堂,檀香依舊嫋嫋。李瑁在燈下批閱奏折,秦武送來的軍報上說,柳明月在朔方找到了那十張連弩,果然藏在王奎的私宅地窖裡,機括上的編號與軍械庫的記錄分毫不差。趙二柱和蘇明遠則在旁邊畫圖,說要給偏箱車加個鐵製的了望口,讓士兵在營壘裡也能看清外麵的動靜。
窗外的秋風卷著最後幾片枯葉遠去,光禿禿的石榴枝椏在暮色裡伸展,像是在積蓄著力量。李瑁知道,這場較量還未結束,守舊派的根基太深,如同盤在地下的老根,稍不留意就會再次發芽。但他並不擔心,因為他看到的,是秦武的勇猛、柳明月的細致、趙二柱的鑽研、蘇明遠的智慧,這些新生的力量,就像春日的雨,終會滋潤出一片新的天地。
案上的密報換成了新的內容,情報司的老卒寫道:“楊國忠府中搜出與吐蕃使者的密信,言及‘若得軍權,願割河源之地以求和’……”李瑁拿起筆,在末尾批道:“民心不可欺,軍心不可亂,國法不可違。”
墨跡乾透時,遠處傳來了更夫的梆子聲,沉穩而有力。李瑁推開窗,秋夜的風帶著清冽的氣息撲麵而來,校場的方向已恢複了寧靜,隻有巡邏士兵的腳步聲,在月光下踏出整齊的節奏。他知道,隻要這節奏不停,大唐的筋骨,就永遠不會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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