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破狼牙隘後,隊伍如同掙脫了最後一道枷鎖的困獸,將速度提升到了極致。赤地原的廣闊與平坦此刻成了優勢,借著夜色和“星核之種”對追蹤法術的天然乾擾,他們甩開了可能的追兵,如同一陣風般卷過荒原。
越靠近斷龍台,空氣中的異樣便越是濃重。並非單純的肅殺或血腥,而是一種更深沉的、仿佛源自大地本身的悲鳴與戰栗。天空常年籠罩著一層不祥的暗紅色陰雲,即便在白日,陽光也難以穿透,投下的光芒都帶著一種病態的昏黃。草木枯萎,河流汙濁,連風都仿佛帶著嗚咽,卷起地上的塵土,都像是無數冤魂在低語。
雲薇能清晰地感覺到,腳下的大地龍脈在此地仿佛被一道無形的、巨大的傷口生生斬斷。那曾經磅礴流淌的地脈之力,在斷龍台區域變得極其微弱、混亂,並且被一股強大而汙穢的虛無力量死死壓製、侵蝕著。龍脈傳來的痛苦與掙紮,如同無形的針刺,不斷紮在她的心口。
“噬運璽”的力量,在這裡達到了一個頂峰。它就像一隻盤踞在龍脈傷口上的巨大毒蜘蛛,不斷抽取著整個中原的氣運與生機,並通過某種邪惡的儀式,將其轉化為深淵所需的養料。
沿途,他們看到了更多被押送的“祭品”隊伍,規模遠比之前所見龐大。男女老幼,如同待宰的羔羊,在皮鞭和嗬斥下麻木前行,他們的絕望與恐懼,仿佛化為了實質的養料,彙入遠方那越來越清晰的血色漩渦之中。隊伍不得不更加小心地隱匿行跡,避開這些隊伍和越發頻繁的北凜巡邏隊。
第四日黃昏,在穿越一片被當地人稱為“泣血丘陵”的荒蕪之地後,他們終於抵達了此行的終點——斷龍台的外圍。
隱藏在一處可以俯瞰整個斷龍台盆地的陡峭山崖之後,眾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幾乎窒息。
那是一個巨大無比的、仿佛被天神用巨斧劈開的環形盆地。盆地中央,矗立著一座通體漆黑、由某種不反光的奇異石材壘砌而成的巨大祭壇。祭壇呈金字塔狀,共分九層,每一層都刻滿了密密麻麻、看一眼就讓人頭暈目眩的褻瀆符文。祭壇頂端,懸浮著一枚約有房屋大小、不斷緩緩旋轉的黑色璽印——正是“噬運璽”的本體!
此刻的“噬運璽”,不再像之前感應中那樣內斂,而是肆無忌憚地散發著吞噬一切的恐怖力場。漆黑的璽身表麵,無數扭曲的麵孔掙紮浮現,又迅速被吞噬,發出無聲的哀嚎。一股粗壯的、混合著暗紅與汙黑能量的光柱,自璽印底部射出,狠狠貫入下方祭壇,並與整個盆地上空那暗紅色的陰雲連接在一起,形成一個巨大的、覆蓋了整個盆地的能量漩渦。
而在祭壇周圍,盆地那廣闊的地麵上,是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——無數衣衫襤褸的“祭品”,如同螞蟻般被驅趕著,排成扭曲而詭異的隊列,緩緩走向祭壇底部數個巨大的、如同野獸巨口般的洞口。洞口內幽暗深邃,散發著濃鬱的血腥氣和靈魂被撕裂的波動,顯然,那裡就是進行“萬魂血祭”的場所!
粗略估計,聚集在盆地內的“祭品”,數量恐怕已超過十萬!他們麻木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生氣,隻有一種被徹底剝奪了希望的沉寂。盆地四周,則是密密麻麻、盔甲鮮明的北凜士兵,組成了數道嚴密的封鎖線,更有一股股強大的修士氣息,如同燈塔般散布在關鍵節點,監控著一切。
而在祭壇正前方,一座臨時搭建的高台上,一個身穿玄黑底色、繡著暗金漩渦紋路法袍的身影,正靜靜佇立。他麵容籠罩在兜帽的陰影下,看不真切,隻能看到一隻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,輕輕按在懸浮於他麵前的一根白骨權杖之上。僅僅是站在那裡,他周身散發出的那種與整個世界格格不入的、冰冷死寂的虛無氣息,就仿佛是整個黑暗天幕的中心!
北凜國師,玄冥!
即便相隔如此之遠,雲薇和蕭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靈魂戰栗的壓迫感。玄冥的力量,遠比他們之前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強大、深邃!
“月圓之夜……就是明晚。”雲薇聲音乾澀,看著盆地中那如同地獄般的景象,胸口仿佛堵著一塊巨石。十萬生靈!玄冥竟然要一次性獻祭十萬生靈!這是何等的瘋狂與殘忍!
蕭徹的眼神冰冷到了極致,握著劍柄的手背青筋暴起。他體內的劍靈,在感受到玄冥和“噬運璽”那滔天的邪惡氣息後,發出了既興奮又警惕的嘶鳴,但在“星核之種”那穩固的淨化力場壓製下,並未失控。
“守衛太嚴密了,硬闖不可能。”秦蒼派來的副將臉色蒼白地低語。眼前的陣勢,彆說他們這一百多殘兵,就算黑水鎮全軍在此,恐怕也難以正麵攻破。
“不能硬闖,就隻能智取,或者……等待時機。”蕭徹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整個盆地的布防,“血祭儀式啟動時,必然會有巨大的能量波動和變化,那或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。”
雲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精神力仔細感知著盆地的能量流動和結構。“祭壇是核心,能量通過‘噬運璽’彙聚、轉化。那些‘祭品’被送入的洞口,是能量輸入的通道……如果能破壞其中一個關鍵節點,或許能打斷儀式的進程,至少能造成混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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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目光落在了盆地邊緣,幾處能量波動異常活躍的地點。那裡似乎布置著輔助凝聚和傳輸能量的大型法陣節點,由重兵和修士把守。
“我們需要更詳細的情報,關於祭壇的結構,關於那些輔助法陣的位置和弱點,關於玄冥在儀式中的具體角色……”雲薇沉吟道,“還有,必須想辦法和裡麵可能存在的抵抗力量取得聯係。”
她不相信,十萬“祭品”中,會所有人都甘心引頸就戮。絕望之中,必然隱藏著反抗的火種。
就在這時,一名負責側翼警戒的隊員悄然來報:“將軍,殿下,我們在山崖西側發現了一個隱蔽的洞穴,裡麵有……有人活動的痕跡,很新,而且不像是北凜的人。”
眾人心中一凜,立刻跟隨那名隊員前往查看。
那洞穴入口極其隱蔽,被茂密的藤蔓和一塊看似天然的巨石遮擋,若非刻意搜尋,絕難發現。進入洞穴,裡麵頗為寬敞乾燥,地麵有篝火燃燒後的灰燼,角落裡還散落著一些打磨粗糙的骨箭和幾片撕碎的、帶著乾涸血漬的布條。
“是獵戶?還是……逃出來的‘祭品’?”副將猜測道。
蕭徹蹲下身,撿起一片布條,仔細看了看上麵的血漬和撕扯的痕跡,又摸了摸地上的灰燼。“灰燼還有餘溫,離開不超過兩個時辰。布條上的血很新鮮,他們有人受傷了。不是獵戶,獵戶不會在這種地方停留,而且……”他指了指洞穴深處一些淩亂的、仿佛用石頭刻畫的簡陋符號,“這些符號,帶有很強的怨恨和警示意味,像是在標記什麼,或者警告後來者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