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裡的景象依舊荒涼，但與前一年那死寂、邪氣森森的模樣已截然不同。大片大片的土地被清理出來，雖然尚未完全擺脫貧瘠，卻已能看到整齊的田壟和剛剛冒出嫩芽的作物。軍屯衛所的旗幟在風中飄揚，士兵和屯民們正在田間地頭忙碌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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蕭徹親自為雲薇講解著各軍屯衛所的位置、功能以及麵臨的困難。他對北境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，其治理方略也在實踐中不斷完善。
當車駕行至原萬魂穀附近時，眾人下馬停車。
昔日怨氣衝天、白骨遍地的邪祟巢穴，如今雖仍顯荒蕪，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邪惡氣息已然消散。穀地中央，甚至被開辟出了一片試驗田，種植著一些耐貧瘠的作物和草藥。
雲薇站在穀口，感受著風中傳來的、帶著泥土氣息的清新空氣，又望向遠處那些正在勞作的屯民身影，心中湧起一股難言的成就感。
“這裡的變化，真大。”她輕聲感歎。
蕭徹立於她身側，目光掃過這片被他親手淨化的土地，語氣平靜：“毀滅之後，方有新生。假以時日，此地未必不能成為北境糧倉之一。”
“是啊，新生……”雲薇喃喃，她轉過頭，看向蕭徹，“這一切，多虧了你。”
若非他當年毅然決然地追隨她，若非他一次次在戰場上力挽狂瀾，若非他在這北境嘔心瀝血地經營，新胤絕無可能有今日的局麵。
蕭徹迎上她的目光，沒有謙遜，也沒有居功，隻是淡淡道：“臣之本分。”
巡視完萬魂穀，北巡的主要行程便告一段落。聖駕開始折返。
回程的路上，雲薇的心情明顯輕鬆了許多。她看到了北境真實的狀況，看到了新政推行後的成效，也看到了潛藏的問題與希望。這遠比在啟明城中看那些冰冷的奏章要直觀得多。
在一個月色清朗的夜晚，車隊在一處背風的山穀中紮營。
雲薇屏退了左右，獨自一人坐在篝火旁，望著跳躍的火焰出神。蕭徹巡視完營地哨位，無聲地走到她身旁坐下。
“這次北巡，感觸良多。”雲薇往火堆裡添了根柴，聲音帶著一絲疲憊，卻更顯沉靜，“打天下不易，治天下更難。看到那些百姓期盼的眼神，朕深感責任重大。”
蕭徹沉默片刻，道：“水能載舟，亦能覆舟。陛下能親身體察民情，已是明君所為。”
雲薇笑了笑，火光映照著她的側臉，柔和了幾分平日裡的威儀：“明君？這條路還長得很。有時候，朕也會想，若沒有這身不由己的命運，沒有這複國的重任，或許朕現在，還在某個考古現場，對著那些古老的遺跡發呆吧。”
這是她極少流露出的、屬於“雲薇”而非“啟源帝”的情緒。
蕭徹看著她被火光照亮的眼眸，那裡似乎倒映著遙遠的星辰。他想起初次見麵時，那個在囚籠中依舊眼神清亮、試圖與他辯駁曆史的亡國公主。
“無論何種身份，何種境地，”他緩緩開口，聲音低沉而肯定，“你始終是你。”
雲薇微微一怔，隨即莞爾：“你說得對。”
她抬起頭，望向北方那遼闊的星空，目光重新變得堅定而深邃。
“北境已定，內部漸穩。接下來，是該將目光，投向更遠的地方了……”
帝巡北疆，不僅安撫了邊民，穩固了統治，更讓這位年輕的啟源女帝，對這片屬於她的江山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，也對未來的道路，有了更清晰的規劃。新胤的巨輪，在經曆了初期的顛簸後，正向著更深邃的海洋，平穩而堅定地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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