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麵的信號還在響。
滴——
滴——
滴——
陳岸蹲在生態站的廢墟裡,耳邊是聲呐儀規律的鳴響。設備散落一地,電線裸露在外,主控屏漆黑一片。屋內狼藉不堪,他卻一動不動,隻是盯著那台被海水浸泡過的主機,伸手抹去麵板上的泥沙。
“還能修。”他說。
周大海站在門口,手拄魚叉,褲腿沾著碎石。“你說能修就真能修?這地方連燈都不亮。”
“燈不重要。”陳岸從防水袋裡取出一個鐵盆,放在地上,“我要接通電路。”
他走到牆角,提起半桶雨水倒入盆中,又將幾塊燒毀的電路板放了進去。水麵輕輕晃動,映出他臉上斑駁的泥痕。
“海水能導電。”他一邊說著,一邊拆下左腳膠鞋底的金屬片,“上次係統提示過,低電壓也能啟動備用模式。”
周大海眯起眼:“你拿這破盆當電池用?”
“差不多。”陳岸把金屬片卡在電路兩端,深吸一口氣,雙手穩穩壓住接口。
啪!
一道細微火花跳起,水麵泛起漣漪。主控屏猛地閃了一下,隨即亮起綠光。
“今日簽到成功,獲得震動感應探頭。”
聲音響起的瞬間,周大海嚇了一跳,差點撞上身後的門框。
“又來了?”他瞪大眼睛,“這玩意兒還沒壞?”
陳岸沒理會他,迅速將探頭接入聲呐儀。屏幕閃爍數次,終於完整顯示出洋流圖。綠色線條緩緩流動,如血脈複蘇。
“回來了。”他輕聲說。
外麵風未停,屋頂鐵皮嘩啦作響。陳小滿抱著算盤衝進來,頭發濕了一半。
“哥!警船把馬明遠帶走了,但洪叔說冷庫那邊不對勁。”
“怎麼了?”陳岸問。
“地窖的鎖換了,鑰匙打不開。”
陳岸點頭,轉頭對周大海說:“老周,你守著設備,彆讓人靠近。”
“那你去?”
“我去看看。”他起身拍掉身上的灰,“模型要是斷了,前麵就白乾了。”
周大海哼了一聲:“你去吧,這兒我看著。這機器不能再停。”
陳岸和陳小滿轉身出門,臨走前回頭看了眼屏幕。那條血紅色的鋸齒線仍在移動,標注著“疑似目標,深度17米”。
他知道,那艘船還沒停下。
冷庫位於村東頭,牆上白漆剝落大半,門上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鎖。洪叔站在門口,鑰匙串掛在手指間,叮當作響。
“來了。”他抬頭看見陳岸,點點頭,“我試了三把鑰匙,都不行。這鎖是新的。”
陳岸走近,伸手摸了摸鎖體:“什麼時候換的?”
“昨夜台風過後。”洪叔壓低聲音,“我今早來查溫度,發現製冷機被人動過。地窖門口的水泥有新刮痕。”
陳小滿忽然開口:“趙秀蘭昨晚沒回家。”
三人一時沉默。
“她房間在哪?”陳岸問。
“西廂第二間。”洪叔回答,“她媽以前住那兒。”
“走。”陳岸轉身,“先開門。”
洪叔搖頭:“正門打不開,得走後巷,從通風井下去。但我一個人不敢進。”
“我陪你。”陳岸說。
五分鐘後,三人蹲在冷庫後牆的鐵蓋旁。陳岸掀開蓋子,一股黴味撲麵而來。他抓著梯子緩緩下到底部,手電光劃開一條狹窄通道。
儘頭是一扇木門,門縫裡塞著一張發黑的紙片。
他推開門。
地窖不大,堆著幾箱凍品包裝盒,角落立著個鐵櫃。櫃子沒上鎖,打開後全是賬本。紙張泛黃發黴,邊緣卷曲,但蓋的印章一致。
“是同一批。”陳岸抽出一本翻開,“和防波堤那個一樣。”
洪叔蹲下翻看:“這些本子存了至少二十年,一直有人轉移。”
“不是轉移。”陳岸指著頁腳編號,“是複製。每本時間不同,但資金去向完全一致。”
他合上賬本,放進防水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