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緒三十一年春,新加坡的“謙益號”橡膠園裡,陳嘉庚正蹲在橡膠樹下,看著工人割膠。他穿著粗布短衫,褲腳沾著泥,看起來不像個擁有上千畝橡膠園的僑商,倒像個普通的農夫。
“陳先生,有位姓孫的先生找您,說是從歐洲來的。”管家匆匆跑過來,手裡拿著一張名片,上麵寫著“孫中山”三個字。
陳嘉庚的手頓了一下。他早就聽說過孫中山,知道他是“亂黨”,也知道他在海外籌錢搞革命。但他對“革命”沒興趣——他是商人,隻關心橡膠的價格、運費的高低,還有年底能賺多少銀子。
“讓他到辦公室等。”陳嘉庚站起身,拍了拍褲子上的泥,心裡已經有了打算:隨便應付幾句,給點小錢把人打發走,彆惹上麻煩。
孫中山坐在陳嘉庚辦公室的藤椅上,看著牆上掛著的《新加坡港口地圖》,還有桌上攤著的橡膠價格表,心裡有了底。他沒像往常一樣直接說革命,而是指著價格表問:“陳先生,聽說去年您的橡膠園畝產提高了兩成,但是利潤卻降了一成,是不是因為英國殖民政府加了關稅?”
陳嘉庚愣了一下,沒想到孫中山會問這個。他點了點頭:“沒錯。英國佬說要‘改善殖民地基礎設施’,把橡膠的出口關稅從百分之五提到了百分之八。我這上千畝園子,一年光關稅就要多交兩萬多塊。”
“那如果中國自己能種橡膠,自己辦工廠,陳先生還用得著看英國佬的臉色嗎?”孫中山往前湊了湊,聲音裡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力量,“現在清廷閉關鎖國,把沿海的港口都租給洋人,我們的商人在國內沒活路,隻能跑到海外來討生活。可海外的日子也不好過,洋人欺負我們,殖民政府壓榨我們,為什麼?因為我們沒有一個強大的國家做靠山。”
陳嘉庚端起茶杯,手指在杯沿上摩挲。他想起自己年輕時在廈門做生意,被清廷的稅吏敲詐勒索;想起在新加坡,英國商人壟斷了橡膠市場,他好幾次差點被擠出局。這些事,像刺一樣紮在他心裡。
“孫先生,我知道你想讓我捐錢。”陳嘉庚放下茶杯,看著孫中山,“但我得問清楚,你籌來的錢,到底用在什麼地方?去年黃花崗起義,我聽說你們花了幾十萬塊,結果隻打了一天就敗了。錢花在哪兒了?是不是被人貪了?”
這是孫中山最擔心的問題。之前好幾次籌款,都因為華僑質疑資金用途而失敗。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賬本,放在陳嘉庚麵前:“陳先生,這是興中會去年的資金收支賬本。黃花崗起義,買軍火花了十二萬,給烈士家屬撫恤金花了三萬,革命黨人差旅費花了兩萬,剩下的三萬,現在存在新加坡的‘廣益銀行’,隨時可以查。我孫中山可以發誓,每一分錢,都用在革命上,我自己每月的生活費,從來沒超過五十塊。”
陳嘉庚拿起賬本,一頁一頁翻。賬本上的字跡工工整整,每一筆支出都有簽名,甚至連買幾支鉛筆、幾瓶墨水都記得清清楚楚。他心裡的疑慮,慢慢消了。
“孫先生,我再問你一個問題。”陳嘉庚把賬本放下,語氣嚴肅,“如果革命成功了,你打算怎麼對待我們這些華僑商人?會不會像清廷一樣,苛捐雜稅一大堆?”
“不會。”孫中山斬釘截鐵地說,“革命成功後,中華民國會頒布《商律》,保護商人的利益。華僑要是想回國投資,政府會給土地、免關稅;要是想繼續在海外做生意,政府會在各國設立領事館,幫華僑維權。陳先生,你現在做橡膠生意,將來中國的橡膠市場,一定比新加坡大十倍、百倍。這不是我空口說白話,是我給你的‘商業計劃書’。”
陳嘉庚盯著孫中山看了很久,突然笑了:“孫先生,你不像個革命家,倒像個生意人。行,我信你。我給你捐五萬塊,另外,我再發動新加坡的僑商,給你湊十萬塊。不過,我有個條件:革命成功後,你得讓我在廈門辦一個橡膠加工廠,政府得給我批地。”
孫中山一下子站起來,激動地握住陳嘉庚的手:“陳先生,謝謝你!你的條件,我答應!將來廈門的橡膠加工廠,一定是中國最大的!”
那天下午,陳嘉庚在新加坡的“中華總商會”召開會議,把孫中山介紹給各位僑商。孫中山沒講太多大道理,隻講了“投資未來”——投資一個沒有壓迫、沒有剝削的中國,比投資任何生意都劃算。
會議結束時,僑商們一共捐了十三萬五千塊。孫中山看著手裡的支票,眼睛都濕了。他知道,這不是十三萬五千塊錢,是新加坡華僑對革命的信心。
可他沒高興多久,就接到了一個壞消息:清廷駐新加坡領事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,準備派人攔截彙款,還要抓他。
“孫先生,你得趕緊走。”陳嘉庚把一張去美國舊金山的船票塞給孫中山,“我已經安排好了,今晚就坐船走。錢我會通過香港的商號轉出去,你放心。”
孫中山握著陳嘉庚的手,千言萬語都堵在喉嚨裡。他隻能說:“陳先生,保重。革命成功那天,我一定親自來新加坡接你回國。”
晚上,孫中山登上了去美國的輪船。站在甲板上,看著新加坡的燈火越來越遠,他心裡暗暗發誓:一定要把這筆錢用好,一定要讓革命成功,不能辜負這些華僑的信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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