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章 旱魃星始現_文始證道錄_线上阅读小说网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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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旱魃星始現(1 / 1)

入夏後的第三個滿月剛過,函穀關的天空就被一層薄薄的熱霧罩住了。那霧不像春霧那樣溫潤,倒像灶台上蒸騰的熱氣,帶著灼人的燥意,連風都成了燙人的舌頭,舔得城牆磚縫裡的青苔卷了邊,蔫頭耷腦地貼在磚上,像塊被曬枯的綠布。尹喜站在觀星台的陰影裡,背脊靠著冰涼的銅製渾儀,目光卻死死盯著西天那顆剛顯形的星子,眉頭擰成了道深溝。

那是旱魃星。以往隻在《甘石星經》的殘卷裡見過記載,字裡行間都透著股焦糊氣,此刻卻真切地懸在畢宿旁,微光像被火烤焦的柳葉,邊緣泛著枯褐的紅,連周圍的星子都像是被它熏得黯淡了幾分。尹喜舉起青銅望筒,鏡沿被曬得發燙,燙得指腹發麻。鏡中星象愈發清晰:星核是團暗黃,像塊在灶膛裡燜了半宿的炭,周圍裹著層若有若無的光暈,那光暈不是尋常星辰的清輝,倒像是從炭上騰起的熱氣,隱隱往外散著灼人的氣。

“先生,這星看著就燙人。”李信捧著個銅壺從石階下上來,壺身裹著塊濕布,可剛打上來的井水還是溫吞的,澆在手上竟帶不起半點涼意,“連續二十三天沒下雨了,南坡的玉米葉都卷成了筒,摸著硬邦邦的,昨兒個還有農戶來問,要不要提前開渠引水,再不下雨,怕是連青苗都要枯了。”

尹喜放下望筒,指腹在案上那卷《甘石星經·妖星篇》的竹簡上摩挲,“旱魃星出,主大旱將臨”的刻字被汗水浸得發亮,竹片的紋路裡都透著潮意。他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那個悶熱的午後,老人躺在病榻上,枯瘦的手指指著窗外的天空,斷斷續續地說:“旱魃星的光帶像焦葉,一片葉,一月旱;光帶若成林,半年……見不到雨。”那時他還小,隻當是老人糊塗時的胡話,此刻想來,每一個字都像淬了火的針,紮得人心頭發緊。

“去敲梆子,召集裡正和各坊長老。”尹喜的聲音在熱浪裡有些發沉,像塊浸了水的石頭,“再讓人把西市那口枯井清出來,還有東窯裡堆著的儲水缸,都刷洗乾淨,一點泥垢都不能留。”

李信愣了愣,手裡的銅壺晃了晃,水濺在石階上,瞬間就蒸發成了道白痕:“現在就儲水?離伏天還有半月呢,往年這時候,河裡的水還夠澆地……”

“等伏天來就晚了。”尹喜打斷他,從案頭翻出《夏小正》的抄本,泛黃的竹片上“旱魃一星名攫掇,炎旱應此星”的字句被朱砂圈了又圈,紅得像團火,“你看這星的光帶,昨夜我觀測時還是窄窄一縷,今早已經寬了半指,按《甘石星經》的算法,一星度對應地上三尺旱情,不出十日,南河就得見底。”

李信順著他的目光望向西天,旱魃星的光暈果然比昨日更顯,像片被風吹得舒展的焦葉。他不再多問,轉身往觀星台下去,梆子掛在台口的老槐樹上,木柄被歲月磨得油光鋥亮,敲響時,“咚——咚——”的聲音穿過熱霧,在關城裡蕩開,像顆石子投進了沸水。

日頭爬到頭頂時,關城的長老們聚在了觀星台的露台上。西坊的陳長老扇著把竹編蒲扇,扇麵都被汗打濕了,貼在肚皮上,像塊深色的補丁:“尹先生,往年入夏也有旱時,撐撐就過去了,儲水要動用多少人力?清枯井、刷水缸,還要讓農戶們停工運水,這勞民傷財的,怕是……”

話沒說完,就被北坊的張老栓打斷了。老栓光著膀子,黝黑的脊梁上淌著汗,像有條小溪在往下流,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,聲音粗得像磨過的砂紙:“陳老哥是忘了十年前的大旱?井裡淘不出水,百姓拿著瓦罐去河裡搶水,為了半瓢水,打破了多少頭?流了多少血?尹先生讓儲水,準沒錯!”

尹喜沒接話,隻讓李信把新繪的星圖掛在石壁上。圖是用麻布做的,上麵用朱砂描出旱魃星的位置,一個醒目的紅圈把那顆凶星圈在中央,旁邊用墨筆標注著“光帶日擴一分,旱情日增三尺”。“你們看,”他指著星圖,指尖劃過那道焦葉狀的光帶,“這星屬火,對應南方丙丁,咱關城的水源——南河、山泉,全在南邊,星象已顯,水脈必衰。”
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眾人,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汗,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:“西市那口枯井,是前隋時挖的,我查過舊檔,井底有暗泉,當年就是靠它熬過了三年大旱;東窯的儲水缸有三百口,一口能儲一石水,加起來能儲三百石,分給老弱婦孺應急;再讓農戶們把自家的水缸、陶罐、甚至葫蘆瓢都裝滿,按人頭定量,一人一日一瓢,喝的、用的,全在裡麵,省著用。”

陳長老還是猶豫,蒲扇在手裡轉著圈:“家家戶戶都儲水,那地裡的莊稼咋辦?眼看就要灌漿了,這時候缺水,一年的收成就……”

“先保人,再保地。”尹喜的聲音斬釘截鐵,像塊砸在石板上的鐵,“我已讓人按潢星的分度開了備用水渠,從後山的老泉引水,能澆保命的口糧田,其他的……隻能看天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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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後,清淤的民夫在西市枯井裡挖出了塊刻著魚紋的青石板。張老栓第一個跳下去,井壁的泥土被曬得滾燙,燙得他腳底板生疼,可他摸到石板時,卻猛地縮回了手——石板下滲出濕漉漉的涼氣,像塊冰貼在了掌心。“先生!有泉眼!”他仰頭朝井口喊,聲音裡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,在井裡撞出嗡嗡的回響。

尹喜讓人搬來根丈長的陶管,管身粗如碗口,是早年修渠時剩下的。民夫們小心翼翼地撬開青石板,一股潮濕的土腥氣湧了上來,混雜著淡淡的水味。陶管順著泉眼插下去,剛沒入半尺,就有清水順著管子冒出來,雖然細得像線,卻帶著股沁人的涼,滴在井底的石縫裡,發出“嘀嗒、嘀嗒”的輕響,在這燥熱的午後,像首安神的曲子。

“這是‘救命水’。”尹喜趴在井口,對圍著看的百姓說,陽光從他肩頭照下去,在井底投下片晃動的光斑,“每日卯時、酉時各放一次,每戶按人口領,一人一瓢,誰也不許多搶,誰要是壞了規矩,按關規處置。”

百姓們看著那細流,有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,喉嚨裡發出“咕咚”的聲響。西市的王寡婦抱著個破陶罐,罐口缺了塊,她往前湊了湊,小聲問:“尹先生,這水能撐多久?”

尹喜抬頭望了眼西天,旱魃星的光帶又寬了些:“隻要咱省著用,撐到雨季,沒問題。”他的聲音不大,卻像顆定盤星,讓躁動的人群安靜了下來。

接下來的幾日,關城像個上了弦的陀螺,轉得飛快。男人們扛著陶罐、木桶去南河運水,河岸邊的卵石被曬得滾燙,燙得人腳底板直跳,可沒人敢脫鞋——怕被石子硌傷了腳,這時候傷了腳,就等於斷了運水的路。女人們在家刷洗儲水的缸,用細布蘸著沙子擦,擦得缸壁亮得能照見人影,連孩子的尿罐都洗得乾乾淨淨,倒過來控著水,準備用來儲屋簷的露水。

孩童們提著小桶去接屋簷的露水,雖然一夜下來也接不滿半桶,卻也聊勝於無。有個紮羊角辮的小姑娘,把接來的露水倒進母親的水缸時,仰著頭問:“娘,星星為啥要讓天旱呀?”她娘摸著她曬得通紅的臉蛋,歎了口氣:“不是星星要旱,是咱得學著省著用水。”

尹喜則每日三次登上觀星台,天不亮一次,午時一次,夜深人靜時再一次。他記錄著旱魃星的變化:光帶從指寬擴到掌寬,星核的暗黃變成了焦黑,連周圍的畢宿諸星都像是被烤得黯淡了幾分,像蒙了層灰。觀星台的漏刻儀裡,箭尺上的刻度被水汽浸得發漲,可滴水的速度卻越來越慢,銅壺的內壁結著層白霜似的堿,是被這燥熱的天蒸出來的。

第七日清晨,李信慌張地跑來,手裡的水桶晃得厲害,水灑了一路,在地上畫出歪歪扭扭的線:“先生,南河……南河見底了!”

尹喜趕到河邊時,原本浩浩蕩蕩的河麵縮成了條細流,像條垂死掙紮的蛇,河底的卵石曬得發白,白得刺眼,幾條死魚翻著肚皮,散發著腥臭,引得蒼蠅嗡嗡地盤旋。百姓們站在河床上,望著乾裂的泥縫,那縫深得能塞進手指,像大地咧開的嘴,在無聲地哭。有人蹲在河床上,用手刨著濕泥,想擠出點水來,可刨出來的隻有乾硬的土塊,磨得手心生疼。

“都回去!”尹喜對著人群喊道,聲音在空曠的河床上方回蕩,“備用水渠已通,後山老泉的水夠喝,彆在這兒耗著!”他讓人在河邊插了塊木牌,上麵用朱砂寫著“旱魃星現,節水為要”,八個字紅得像血,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發痛。

回到觀星台時,旱魃星的光帶已像片焦枯的柳葉,橫在西天,清晰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。尹喜從案頭取過《紫氣星象錄》,研墨提筆,墨汁在硯台裡泛著熱氣,他蘸了蘸,筆尖落在紙上,發出沙沙的輕響:

“入夏連月無雨,旱魃星始現,光帶如焦葉,日擴一分。依《甘石星經》‘旱魃星出,主大旱將臨’及《夏小正》‘炎旱應此星’,令廣儲飲水,清淤枯井,開備用水渠。

七日,南河見底,民心初定,蓋因有備無患。

嘗聞長老言‘天旱不憂,有備則安’,此言不虛。星象示警,非懼之,乃防之。旱魃雖烈,若能早做打算,儲水如儲糧,亦能挨過難關。

觀此星,方知天地有常,旱澇有時,人唯敬天、順時、早備,方能立於不敗。”

夕陽把天空染成了燒紅的鐵色,旱魃星在暮色裡愈發清晰,像枚燒紅的針,紮在天幕上。尹喜望著關城裡漸次亮起的燈火,每家窗台上都擺著裝滿水的陶罐,罐口蓋著布,防止落灰,月光照在上麵,像星星落在了人間。他知道,難熬的日子才剛開始,但隻要手裡有水,心裡就有底,就像天上的星,哪怕是旱魃這樣的凶星,也不過是在提醒世人:敬畏,方能長久。

觀星台的風終於帶了點涼意,吹得案上的《甘石星經》竹卷輕輕搖動,發出“嘩啦、嘩啦”的聲響,像在訴說著古老的智慧。尹喜收起筆,望著那本《紫氣星象錄》,封麵上的墨跡漸漸乾了,留下深深的印記,像一顆星,落在了紙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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