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滿剛過,田野裡的麥子就像被潑了桶金漆,齊刷刷地黃了。風一吹,麥浪翻滾,沉甸甸的麥穗互相碰撞,發出“沙沙”的聲響,像無數細碎的歡歌。
豆寶跟著爹去地裡割麥,手裡攥著把小鐮刀,刃口被磨得雪亮。他學著爹的樣子,彎下腰,左手攏住一叢麥子,右手揮鐮割下去。可鐮刀像是故意跟他作對,要麼割不斷麥稈,要麼連帶著把泥土都刨起來。
“慢慢來,手腕彆太使勁。”爹直起身,用袖子擦了把汗,示範給她看,“貼著根割,又快又省力。”
豆寶依樣畫葫蘆,果然順手多了。金黃的麥稈在她手裡簌簌倒下,散發出帶著陽光的麥香。她忽然想起去年沈爺爺說過,他們家的麥子要留一部分做麥種,明年種在自家新開的那塊荒地上。
“爹,沈爺爺啥時候來呀?他說要教我選麥種呢。”豆寶直起腰,望著遠處的田埂。
爹笑了:“等割完這畝地,我就去鎮上給他打個電話。你沈爺爺啊,最看重你選的那幾株‘麥王’,說穗大粒滿,準能長出好麥子。”
豆寶眼睛一亮,加快了手裡的動作。她特意留了幾株長得最高最壯的麥子,穗子比巴掌還大,顆粒飽滿得像是要裂開。沈爺爺說,這就是“麥王”,能帶著一整塊地的麥子都長這麼好。
【特寫:豆寶的小手上沾著泥土,指甲縫裡嵌著麥芒,卻緊緊攥著一株沉甸甸的麥穗,眼裡閃著期待的光】
割到日頭偏西,田埂上忽然傳來熟悉的笑聲。豆寶抬頭一看,沈爺爺背著個布包,正跟娘站在埂上招手呢。
“沈爺爺!”豆寶扔下鐮刀就跑過去,麥茬子紮得腳底板癢癢的,她也顧不上。
沈爺爺彎腰接住撲過來的豆寶,布包裡的東西硌得她後背有點疼。“慢點跑,當心摔著。”他打開布包,裡麵是個竹編的小簸箕,裝著些圓滾滾的東西,“給你帶了新炒的南瓜子,你娘說你愛吃鹹口的。”
【細節:竹簸箕上還沾著幾片南瓜葉,帶著新鮮的水汽】
娘拎著個竹籃跟過來,裡麵是剛蒸好的玉米餅和醃黃瓜。“先歇會兒,吃點東西。”她把餅遞給出汗的沈爺爺,“今年的麥子長得真好,多虧了你去年給的那袋有機肥。”
沈爺爺咬了口玉米餅,指著豆寶特意留的那幾株麥王,眼裡帶著讚許:“眼光不錯,這幾株確實是好苗子。等曬乾了,我教你怎麼脫粒、揚場,再挑出最飽滿的當種子。”
豆寶趴在沈爺爺膝頭,看他用手指撚開麥粒,講解哪些顆粒適合留種。陽光透過麥稈的縫隙照下來,在他銀白的頭發上鍍了層金邊。
“沈爺爺,”豆寶忽然問,“明年這些麥種長出來,是不是能分給村裡的人?王奶奶家的麥子總不夠吃……”
沈爺爺愣了一下,隨即笑了:“當然可以。好東西要大家分著種,地裡的收成才會一年比一年好。”他摸了摸豆寶的頭,“我們豆寶,心裡裝著彆人呢。”
【鏡頭拉遠:金黃的麥田裡,幾個人影坐在田埂上,玉米餅的香氣混著麥香飄遠】
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,一直鋪到麥田深處。豆寶啃著玉米餅,看爹和沈爺爺商量著翻地的日子,看娘在一旁低頭擇著剛摘的豆角,忽然覺得,這麥浪裡藏著的不隻是糧食,還有好多好多約定——
和沈爺爺約定好一起選麥種,和爹約定好明年多種兩畝地,和娘約定好秋收後去鎮上扯塊花布做新棉襖,甚至在心裡悄悄和王奶奶約定,明年一定送她滿滿一袋新麥子。
風又起,麥浪更盛,像是在應和著這些細碎而溫暖的約定。豆寶把沈爺爺給的南瓜子揣進兜裡,一粒一粒地剝著吃,鹹香的味道在舌尖散開,像極了此刻心裡的滋味——踏實,滿足,還有點甜甜的期待。
她知道,等到明年麥浪再黃時,這些約定都會像麥粒一樣,飽滿而實在地長在泥土裡,長在陽光裡,長在每一個充滿希望的日子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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