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寧宮的壽宴從辰時便熱鬨起來,鎏金宮燈掛滿殿宇飛簷,朱紅梁柱上纏著明黃壽字錦緞,連殿外石階兩側的銅鶴燈裡,都燃著摻了龍涎香的燭火,煙氣嫋嫋升起,混著殿內飄出的瓊漿香、糕點香,織成一片奢靡暖意。
殿內按品級分列著席位,一品官員的紫檀木桌案上,玉如意、名人字畫等壽禮已陳列整齊,折射出細碎的光澤。
慈寧宮主位上,太後斜倚在鋪著赤金繡鳳軟墊的寶座上,周身的華貴氣度壓過了殿內所有陳設。
她身著一襲正紅色蹙金繡萬壽紋宮裝,領口、袖口與裙擺處皆用真金線繡滿纏枝蓮托壽字紋樣,金線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澤,每一道針腳都細密工整,連花瓣的脈絡都清晰可見。
單是金線就用了足足八兩,是尚衣局耗費三個月才繡成的珍品。當衣擺微動,壽字紋樣似要從衣料上浮起,滿是福壽安康的吉意。
腰間係著一條明黃鸞鳥紋玉帶,帶鉤是整塊暖玉雕琢而成,玉色瑩潤,中間嵌著一顆鴿卵大的東珠,珠光流轉間,與她發髻上的赤金鑲紅寶石鳳釵遙相呼應。
鳳釵展翅欲飛,尾羽垂著三串珍珠流蘇,每顆珍珠都圓潤飽滿,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,發出細碎的碰撞聲,卻不顯嘈雜,反倒更添了幾分皇家貴氣。
太後的妝容精致得無可挑剔,臉上敷著細膩的珍珠粉,襯得膚色白皙通透,眼角用螺子黛細細描了淡煙眉,眉尾微微上挑,既顯威嚴又不失溫婉。
唇上點著正紅色的胭脂,與宮裝顏色相得益彰,嘴角噙著的淺笑,帶著曆經歲月沉澱的從容。
她手中握著一柄赤金嵌寶石的如意,如意頭雕刻著蝙蝠銜錢的紋樣,寓意“福在眼前”,指尖輕輕摩挲著溫潤的寶石,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時,帶著幾分長輩的慈愛,卻也藏著不容置疑的威儀。
皇帝裴衍身著明黃常服坐在她左側,常服上繡著暗紋五爪龍,雖不如朝服隆重,卻也儘顯帝王氣度;
皇後緊隨其後,一身石青色鳳紋宮裝,鳳紋用銀線繡成,在燭火下泛著冷光,襯得她麵容端莊,舉手投足間都是中宮的沉穩;
蓉妃則坐在另一側,藕荷色宮裝繡著淺粉色纏枝蓮,顏色嬌嫩,與她清麗的容貌相襯,手中團扇輕搖,扇麵上繪著水墨荷花,目光卻時不時瞟向殿門方向,似在期待著什麼。
四人端坐於主位,紅、黃、青、粉四色衣飾在燭火下交織,既有皇室的尊貴,又各有韻味,而太後那身正紅色萬壽紋宮裝,無疑是整個殿內最耀眼的存在,牢牢鎖住了所有人的目光,也彰顯著今日壽宴主角的無上尊榮。
蕭珩與裴昱並肩立在宗室席前,蕭珩玄色親王袍襯得身姿挺拔,墨發束著赤玉冠,眉宇間仍帶著幾分清冷;
裴昱則是紫色親王袍,領口微敞,手中把玩著一把描金折扇,丹鳳眼掃過殿內,眼底藏著幾分漫不經心。
“陛下有旨,宣茶博侯慕承瑾入殿侍茶——”
隨著內侍的唱喏聲,殿門處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。
眾人循聲望去,隻見“慕承瑾”身著月白錦袍,腰束玉帶,墨發用玉簪束起,雖身形略顯清瘦,卻也端得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。
修長白皙的手中捧著一套青瓷茶具,指尖微微收緊,顧盼生輝的桃花眼快速掃過殿內,在觸及蕭珩的目光時,悄悄彎了彎。
“臣慕承瑾,參見陛下、太後、皇後娘娘、蓉妃娘娘!今日太後壽誕,普天同慶,臣恭祝太後福壽如東海之水,綿延不絕;祝陛下聖體安康,皇後與蓉妃娘娘笑口常開。願以手中清茶,為壽宴添一份清雅,儘臣賀壽之心。”
“慕承瑾”躬身行禮,聲音刻意壓低,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清朗。
“慕承瑾”捧著青瓷茶具走到殿中案前,月白錦袍的下擺輕掃過金磚地麵,未發出半分聲響。
他先將茶盤穩穩擱在案上,微微泛白的指尖捏起茶荷。
案上早已備好雨前龍井,茶葉蜷縮如雀舌,泛著淡綠的光澤。
慕知柔執起茶匙,手腕輕轉,不多不少舀出半勺茶葉,緩緩注入三隻白瓷蓋碗。動作行雲流水,連茶匙碰撞碗沿的聲響都輕得恰到好處。
待沸水從銀壺中傾瀉而出,水霧嫋嫋升起,混著龍涎香的氣息,在他眼前暈開一層薄紗,清冽的桃花眼始終專注,盯著蓋碗中漸漸舒展的茶葉,直到茶湯浸出淺碧色,才抬手將銀壺歸位。
她先端起第一盞茶,轉身走向太後。
腳步輕緩卻沉穩,走到寶座前時,雙膝微屈,將茶盞舉至眉齊,聲音刻意壓得溫潤:“太後,此乃雨前龍井,臣已燜泡片刻,茶湯正好。恭祝太後福壽綿長,如這茶香久不散。”
太後接過茶盞,指尖觸到杯沿的微涼,看著“慕承瑾”始終垂著的眼,嘴角笑意深了幾分:“茶博侯的手藝,果然名不虛傳。”
說罷,淺啜一口,目光掃過他清瘦的肩線,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。
慕知柔又端起第二盞,走向皇帝,微微躬身,將茶盞遞上前:“陛下,此茶能清神醒腦,願陛下龍體安康,國運昌隆。”
裴衍接過茶盞,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指腹,頓了頓,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,才緩緩道:“你倒有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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