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內樂聲仍繞著梁柱,蕭珩不動聲色地擋在慕知柔身前。
看到他遞來一個“安心”的眼神時,慕知柔眼底的慌亂漸退,卻因這突如其來的庇護,耳尖悄悄漫上紅意。
這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,多數官員隻當是“慕承瑾”不慎失穩,沒多想便收回了目光。
裴昱皺著眉,雖覺得“慕承瑾”方才的模樣有些怪異,卻也沒往女兒身上想。
可坐在不遠處的魏嵩,卻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。
他端著玉杯的手停在半空,眸中精光乍閃,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。
方才“慕承瑾”露出來的襦裙、蕭珩的及時掩護、還有兩人間那微妙的眼神交流,都被他一一記在心裡。
他緩緩將杯中的酒飲儘,指尖在桌案上輕輕敲著,心中的盤算愈發清晰——
原來這茶博侯,竟是個女兒身!這可是欺君大罪!
蕭珩這嫡皇子,怕是早就知曉,還故意瞞著眾人。
皇後將這一幕看在眼裡,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,眼底閃過幾分疑惑,卻沒再多想;
蓉妃怔怔的看著“慕承瑾”,瀲灩的丹鳳眼眸光顫動,手中的巾帕都快被揉碎了。
慕知柔坐在蕭珩身後,緊緊攥著外袍的衣角,掌心滿是冷汗。
她能感覺到蕭珩的目光時不時落在自己身上,那目光裡沒有驚訝,隻有幾分了然與維護,讓她緊繃的心弦稍稍鬆了些。
卻莫名一股心慌,殿內人多眼雜,剛才那一幕,不知道有沒有被旁人發現端倪。
她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姿和儀態,似不經意的環顧四周。
總感覺不遠處有雙眼睛似在洞穿自己。
墨色夜空綴著幾顆疏星,夏夜的風攜著院角梔子花的香氣,從書房半開的窗欞溜進來,燭火被吹得輕輕晃,將慕知柔的影子拉在素色屏風上。
慕知柔已褪去了月白錦袍,換上一身水綠色寢衣,領口繡著細碎的蘭花紋樣,襯得她本就纖細的身形愈發嬌柔。
她坐在梳妝台前,指尖捏著那枚束發的玉簪,望著銅鏡裡卸下偽裝的自己,露出一張清麗的臉龐,隻是眉宇間還凝著幾分壽宴上的慌亂。
窗外傳來一陣極輕的響動,慕知柔指尖一頓,抬眼看向房門,聲音平靜無波:“進來吧。”
青蟬推門而入,一身玄色夜行衣勾勒出利落的身形,她單膝跪地,聲音壓低:“當家的,宮中暗樁傳回消息都已彙總,今日壽宴上的動靜,確不尋常。”
慕知柔起身走到桌邊,為自己倒了杯熱茶,指尖觸到杯沿的暖意,卻還不開她一臉的疲憊,半晌才緩緩開口:“說說吧。”
“承熙皇子在您險些摔倒時,反應極快,他不僅是及時扶住了您,還故意嗬斥內侍轉移注意力,看似全程都在暗中掩護您。”
青蟬抬頭,目光凝重,“看樣子,是已經察覺到了您的女兒身,卻半點沒露聲色。”
慕知柔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,茶液晃出細碎的漣漪。
她想起蕭珩扶著她時掌心的溫度,想起他擋在她身前的背影,心中那點疑慮漸漸消散,語氣帶著幾分篤定:
“我猜也是。他若是想拆穿我,大可不必多此一舉。隻是……他剛認祖歸宗,根基未穩,為何要幫我這個商戶之女?”
“人心難測。”青蟬眉頭蹙起,語氣帶著幾分擔憂:
“承熙皇子雖看似剛正,可畢竟是皇室中人,我們與他立場不明,還是小心為妙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慕知柔低頭飲了口茶,眼底卻閃過一絲柔和,
“可我總覺得,他不是壞人。他若真想利用我,大可在發現我身份後,以此要挾,而非暗中掩護。”
她頓了頓,又問,“其他人呢,可有異常?”
青蟬的臉色沉了幾分:“您要格外小心魏嵩!暗樁說,今日壽宴上,魏嵩看似沉默寡言,實則一直在暗中觀察您。
尤其是在您險些摔倒、露出襦裙衣角時,他雖不見反應,但那之後就多次用餘光瞟向您和承熙皇子,眼神極不對勁。似乎,也是對您的身份有所察覺的樣子。”
慕知柔握著茶杯的手猛地一僵,茶液險些灑出。
她想起魏嵩在壽宴上那渾濁卻銳利的眼神,心中頓時一沉:“看來,他是察覺端倪了。魏嵩老奸巨猾,若是被他抓住把柄,不僅我會暴露,連整個慕家,都要陷入險境。”
青蟬起身,走到慕知柔身邊,語氣堅定:“您放心,暗樁會密切盯著魏嵩的動向,絕不會讓他先一步動手。隻是……承熙皇子那邊,您真的要相信他嗎?”
慕知柔抬頭看向窗外,夜色深沉,隻有幾顆星子掛在天際。
她想起蕭珩在壽宴上維護她的模樣,想起他看向自己時的關切眼神,眼底閃過一絲決心:
“再看看吧。若他真是敵,我們早晚會對上;若他是友,或許……能成為我們查清當年慕茗茶肆縱火案的幕後主謀的助力,為爹爹和哥哥報仇。”
燭火跳躍著,映在慕知柔的臉上,一半亮一半暗。
青蟬起身,走到慕知柔身邊,語氣又添了幾分凝重:
“暗樁還說,今日壽宴上,蓉妃和皇帝的表現也頗為反常。蓉妃自始至終都沒怎麼關注壽宴流程,反而總用警惕的眼神盯著陛下和您。她的目光……像是在防備什麼,連裴昱與您爭執時,她也先掃了眼皇帝才開口阻攔。”
“蓉妃向來對我們兄妹充滿敵意,她總盯著我,倒也不意外……陛下呢?哪裡異常?”慕知柔抬眼,眼底多了幾分探究。
“皇帝,很古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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