佛殿外的月光被烏雲遮了大半,蘇晚棠跟著顧昭珩走出密室時,掌心還攥著那枚從燈盞裡摳出來的玉佩。
羊脂玉溫涼的觸感透過指縫滲進血脈,她垂眸望著兩枚並置在掌心的玉佩——頸間那枚是從小到大貼著心口的,此刻竟與新得的這枚生出奇異的共鳴,在昏暗中泛著幽微的銀光。
"晚棠。"顧昭珩的聲音低啞,帶著密室裡殘留的血腥氣。
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燈芯勾亂的發絲,指腹掃過她手背上的燙痕時頓了頓,"先回禪房。"
蘇晚棠卻沒動。
她指尖輕輕碰了碰兩枚玉佩的裂痕——連紋路都分毫不差,像是同一塊玉被生生掰成兩半。"顧昭珩,"她仰頭看他,眼尾還沾著方才畫陣時濺的血珠,"你說這世上真有這麼巧的事麼?"
顧昭珩盯著她掌心的光,喉結動了動。
他伸手覆住她的手背,將兩枚玉佩攏進掌心:"回房再說。"
禪房裡點著半盞青燈。
蘇晚棠剛把玉佩放在案上,兩枚玉突然同時震顫起來。
銀光亮得刺目,一道淡金色的符文在兩玉之間的虛空浮現,像是被無形的手一筆筆勾勒出來。
"這是...卦門的隱紋!"蘇晚棠倒抽一口涼氣。
她曾在家族古籍裡見過這種符文,需得用卦師本命血引動,是用來封存記憶或重要信息的。
可卦門被滅後,所有典籍都付之一炬,她從未想過會在這種地方見到。
顧昭珩的指尖在案幾上輕叩兩下,目光沉得像深潭:"你頸間的玉佩,是卦門傳給你的?"
"我娘說這是我出生時戴的。"蘇晚棠伸手按住跳動的太陽穴,"可方才在密室,老方丈...不,那黑無常說"晚棠晚棠,永鎮千燈",和我前世幻境裡的咒語一模一樣。"她突然抓住顧昭珩的手腕,"你說,會不會這兩枚玉佩,是我被封存在不同時空的記憶?"
顧昭珩沒有立刻回答。
他凝視著她泛白的指尖,反手將她的手包進掌心:"我讓暗衛去查古寺舊檔。"他聲音放得很輕,像在哄受了驚的小獸,"二十年前的事,總該有人記得。"
蘇晚棠正要說話,窗外突然傳來細碎的腳步聲。
她耳尖動了動,推開窗——月光下,青蓮正抱著個破瓷碗在佛殿外遊蕩,碎發下的眼睛泛著詭異的青灰色。
"她回來了...她不該回來..."小沙彌的聲音忽男忽女,尾音像被掐斷的琴弦,"燈油要乾了...燈油要乾了..."
蘇晚棠的銅錢串"唰"地從袖中滑落。
她反手握住顧昭珩的手腕:"等我。"
"我跟你去。"顧昭珩的劍已經出鞘。
青蓮聽見動靜,猛地抬起頭。
他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森白的牙:"晚棠姐姐,要聽故事麼?"他的聲音突然變成老方丈的公鴨嗓,"千燈寺的故事...要拿你的血當燈油的故事..."
蘇晚棠的銅錢在掌心轉了個圈。
她閉眼默誦卦訣,銅錢落地時"叮"地一聲——三枚正麵朝上,三枚背麵朝下,陰陽倒錯成一片混沌。
"不好。"她攥緊銅錢串,"有人在喚醒禁忌。"
顧昭珩的劍指向青蓮的咽喉:"誰在操控你?"
青蓮突然咯咯笑起來。
他的瞳孔開始擴散,眼白裡爬出蛛網狀的紅絲:"你們猜...是佛?還是鬼?"話音未落,他突然癱軟在地,呼吸又變得均勻,像隻是個普通的小沙彌在說夢話。
蘇晚棠蹲下身,指尖按在青蓮後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