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梧桐計劃”如一棵汲取了充足養分的樹苗,在遼東沿海的土壤中悄然抽枝展葉,顯現出蓬勃的生機。訓練基地內號子聲聲,新晉人員正在經曆著從普通水手、漁民向初步具備紀律與協作能力的“準墨羽”成員的蛻變。山莊之內,《海域墨網構建方略》的細節被不斷打磨,各類物資的調配、新型艦船的設計圖稿也在“書生”的主持下穩步推進。
然而,東方墨深知,再精妙的圖卷,若不能與實地契合,終是紙上談兵。海域的遼闊與變幻莫測,遠非陸上可比。那些方略中擬定的節點、航線、基地位置,是否真的適宜?未來的海上“墨刃”將如何在具體的環境中展開行動?這一切,都需要一雙足夠銳利的眼睛,去親自審視、衡量,並將腦海中的藍圖,與真實的碧波萬頃重疊。
於是,在將日常事務妥善交付青鸞與“書生”後,東方墨再次動身出海。此行,他並未調動大隊人馬,隻帶了“老舵”以及數名最精乾、沉默且通曉水性的“墨刃”成員,乘坐的是一艘經過初步改裝、兼顧速度與適航性的中型帆船,命名為“星槎”,取其探索未知、定位星圖之意。
“星槎”離港,並未沿著固定的商路航行,而是如同一位耐心的畫師,開始在這幅名為“遼東至登萊海域”的巨大畫布上,細細勾勒。
他們首先向北,沿著遼東半島東側海岸線巡航。東方墨立於船頭,海風鼓動他的青衫。他不僅僅是在看風景,更是在觀察:觀察沿岸的水深變化,尋找那些海圖未曾標注的、可供小型船隻隱蔽出入的天然小灣;觀察潮汐的漲落規律,判斷哪些灘塗在退潮時可臨時利用,哪些區域則暗藏流沙險礁;他甚至留意著海鳥的聚集地與飛行路線,這往往是附近有島嶼或魚群的天然指示。
“先生,您看前方那片岬角後,”“老舵”指著遠處一處林木茂密、地勢陡峭的海灣,“那裡避風條件極佳,入口狹窄且有暗礁屏護,若非熟悉水道極難發現。內部水域卻頗為開闊,足以容納十數艘中型船隻停泊維修,隻是……缺乏穩定淡水來源。”
東方墨微微頷首,取過隨身攜帶的、由他自己初步繪製的海圖,在上麵做了一個特殊的標記。“記下,此地可為乙級應急錨地及臨時維修點,需解決淡水儲備問題。”
他們繼而轉向東南,駛向那片島嶼星羅棋布、航道錯綜複雜的海域,這裡曾是倭寇最為猖獗的區域。東方墨要求“星槎”穿梭於各大島嶼之間,有時甚至會放下小艇,親自登臨一些看似荒蕪的島嶼。
在一座名為“霧隱島”的較大島嶼上,他們發現了被廢棄的簡陋營寨和灶坑痕跡,顯然是之前某股倭寇的臨時落腳點。東方墨仔細勘察了島上的地形,指出了幾處設立隱蔽了望哨的絕佳位置,以及一處位於背風麵、植被覆蓋下的天然洞穴,稍加改造便可作為小型物資儲藏點。
“此地,視野開闊,可控扼南北兩條主要水道,”東方墨指著海圖上霧隱島的位置,對“老舵”道,“未來,當在此設立丙級情報前哨,常駐三至五人,配以快船一艘,負責監控此片海域異常動向。”
“老舵”心悅誠服,他雖熟悉海情,卻從未像東方墨這般,將每一處地理特征都與未來的軍事部署、情報網絡緊密聯係起來。
航程繼續,“星槎”時而測量水深,時而記錄洋流速度與方向,東方墨甚至親自品嘗不同位置的海水,以判斷其鹽度變化對航行可能產生的影響。他們遭遇過突如其來的風暴,也經曆過令人窒息的平流霧,東方墨總能憑借其超凡的感知與冷靜的判斷,引導船隻化險為夷。這些親身體驗,讓他對這片海域的“脾氣”有了更深刻的認知。
他還特彆注意那些洋流的交彙處和特定的漁場。這些地方往往船隻往來頻繁,信息流通快,是設立流動情報收集點的理想區域。他在海圖上將這些區域一一圈出,並標注了可能的接觸與信息傳遞方式。
經過近一個月的海上奔波,“星槎”終於開始返航。東方墨隨身攜帶的那張海圖,已然變得密密麻麻,布滿了隻有他自己能完全解讀的符號、標記與注釋。甲級核心基地、乙級支援點、丙級前哨站、情報收集區、預警線、優選航線、危險區域……一張立體、動態、覆蓋關鍵海域的“星圖”雛形,已在他腦海中,並與手中的海圖完美對應起來。
這一日黃昏,“星槎”正航行在返回都裡鎮的航線上。夕陽將海麵染成一片溫暖的橙紅,天際已有星辰隱約浮現。東方墨獨自立於船頭,手持那張承載了他一個月心血與智慧的海圖,任海風吹拂。
他的目光掠過波光粼粼的海麵,投向遠方。那裡,是他選定的幾處未來可建造秘密船塢、設立訓練分基地的候選地點;那裡,是“梧桐計劃”招攬來的雛鳳們將來縱橫馳騁的舞台;那裡,也將是“墨羽”之墨,真正染透這片滄溟,繪製出屬於自己秩序星圖的起點。
海圖在風中微微作響,仿佛在回應著他無聲的宣告。東方墨知道,基礎的勘察與規劃已告一段落,接下來,便是將這張“星圖”變為現實,讓“梧桐”引來的鳳雛,在這片他親自丈量過的碧波之上,真正展翅高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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