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乎人命清譽,老朽便破例一次。東西要快,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韓笑心中一鬆,知道老先生已然應允。
一小時後,墨禪先生被韓笑用一輛不起眼的篷布馬車,
從後門秘密接入了蘇公館那間僻靜的書齋。
老者對公館內的緊張氣氛和奢華陳設視若無睹,
徑直走到書桌前,目光瞬間被桌上那兩份筆跡樣本吸引。
書齋內,氣氛變得更加凝重。墨禪先生拒絕了茶水,隻要求一盆清水淨手。
他用雪白的毛巾仔細擦乾每一根手指,然後才在書桌前坐下。
他沒有立刻動手,而是先微微閉上雙眼,仿佛在調息凝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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片刻後,他睜開眼,那雙原本略顯渾濁的老眼,此刻竟精光四射,如同即將出鞘的利劍。
他先沒有看遺囑,而是拿起那疊蘇鴻昇的自然筆跡樣本,一份一份,極其緩慢地翻閱起來。
他的手指輕輕拂過紙麵,目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度尺,
測量著每一個字的間架結構、筆畫的起承轉合、墨色的濃淡乾濕。
他看的不僅僅是字形,更是字裡行間流露出的書寫者的氣息、節奏、乃至心緒。
時而點頭,時而微微蹙眉,口中偶爾發出幾不可聞的沉吟。
這一看,就是將近兩個小時。韓笑和林一靜立一旁,
不敢發出絲毫聲響,生怕打擾了老者的心神。
終於,墨禪先生放下了最後一頁樣本。
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,目光轉向那份至關重要的“遺囑”。
他同樣沒有直接檢視內容,而是先觀察紙張的折痕、墨跡的滲透程度、甚至火漆封印的邊緣。
然後,他才用一把小巧的象牙裁紙刀,小心翼翼地攤平遺囑,將其置於台燈最明亮的光線下。
他先是進行“宏觀”比對。
將遺囑與幾份蘇鴻昇近期書寫的、字形風格相近的商業函件並排放在一起,
用肉眼從整體布局、行氣、字的大小、間距等方麵進行初步觀察。
“形似,已得八九分。”墨禪先生終於開口,聲音低沉,
“布局工整,字形穩健,模仿者下過苦功,對蘇翁的書寫習慣頗有研究。”
韓笑和林一的心微微下沉。若形似已至此,鑒定難度極大。
但墨禪先生話鋒一轉:“然,書畫鑒定,重神韻而非形骸。筆跡亦然。”
他示意林一將桌上那台德國蔡司的高倍率台式顯微鏡推近。這是林一帶來的重要工具。
接下來的過程,進入了真正的“毫厘之爭”。
墨禪先生將遺囑和一份確鑿無疑的蘇鴻昇親筆樣本,
分彆置於顯微鏡下,進行逐字、逐畫、甚至逐點的比對。
他首先關注“起筆”和“收筆”。
蘇鴻昇的起筆,習慣有一個微小的、略帶頓挫的“藏鋒”動作,自然含蓄;
而遺囑上的相同筆畫,起筆往往過於“乾淨”或略顯刻意,少了幾分隨意。
收筆時,蘇鴻昇的筆鋒或輕提,或略帶回鋒,自然流暢;
遺囑的收筆則有時顯得猶豫或過於尖銳,缺乏那種信手拈來的韻味。
接著是“轉折”處。蘇鴻昇在書寫“口”、“國”、“力”等帶有方折筆畫的字時,
轉折處力道運用巧妙,外方內圓,既有骨力又不失柔和。
而遺囑中的類似轉折,往往顯得生硬、棱角過於分明,
或者為了模仿圓潤而顯得力道不足,透露出一種“描摹”而非“書寫”的痕跡。
最關鍵的是“連筆”和“牽絲”。
行書、行楷中,字與字之間的連帶、筆畫與筆畫之間的細小遊絲,最能體現書寫者的下意識習慣和節奏感。
墨禪先生指著一處“之”字的連筆:
“蘇翁此處,牽絲細若遊絲,卻勁健自然,一氣嗬成。
再看此處遺囑),形似,然線條滯澀,似斷似連,乃刻意描摹所致,失了行筆的‘氣’。”
他還發現,在書寫某些特定偏旁或常用字時,
比如“蘇”字的草字頭,蘇鴻昇有其獨特的、近乎本能的簡化或連筆方式。
模仿者雖然注意到了這些特征,但在快速書寫時,
偶爾會流露出其自身固有的書寫習慣,形成極其細微的、但本質不同的筆順或形態。
未完待續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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