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腦右下角彈出的那條通知,像一顆投入靜水的石子。林清歌的手指還懸在鼠標上方,耳邊是片場收工時那段對話的尾音——“反正我們說了。”她沒動,隻是緩緩將右耳的音符耳釘轉了半圈,指尖壓住耳後皮膚,感受那一瞬的涼意。
她沒點開郵件。
而是先退出當前所有程序,插上陸深給的加密u盤,啟動離線係統。屏幕切換成灰黑色界麵,一串串數據流開始自動檢測郵件來源。她靠在椅背上,盯著風扇輕微轉動的光暈,呼吸放得極慢。
三分鐘後,虛擬機加載完成。郵件內容很簡單:一個地址,一行字。
【老城區第七排水站北側巷3號】
【量子實驗室的線索在這裡】
沒有署名,沒有附件,連標點都透著一股刻意的冷淡。她眯起眼,把地址反複看了幾遍。這個編號方式太舊了,現在沒人用“第七排水站”這種叫法,地圖上也搜不到。可偏偏,她在父親筆記裡見過類似的記錄,旁邊還畫了個小符號,像是被撕掉一半的日曆。
她打開另一個隱藏文檔,輸入關鍵詞“顧懷舟”。頁麵跳出三條碎片信息,其中一條寫著:“他記得不該被記住的地名。”
心跳漏了一拍。
她立刻調出城市檔案庫的離線備份,翻到1998年的市政規劃圖。果然,在東郊工業帶邊緣,標注著“第七排水站”,旁邊有一條未命名的小巷,通向一片廢棄廠房區。而那個位置,二十年前曾屬於一家叫“星源科技”的實驗機構。
她合上筆記本,起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,取出一張折疊整齊的樂譜殘頁。這是父親留下的東西,上麵塗滿了看不懂的節奏標記。她對照郵件裡的地址數字,試著用節拍器敲了一遍——尾數“3號”對應的是三連音後的休止符。
巧合太多了。
她抓起手機,沒有撥號,而是打開錄音軟件,錄下一段倒放的《星海幻想曲》副歌,中間特意留了0.3秒空白。這是她和陸深約定的高危信號,隻有在需要動用真實資源時才會觸發。
發送成功後,她站在窗邊等了十分鐘。窗外城市早已安靜,樓下的便利店燈還亮著,有個夜班店員在擦玻璃。她看著那人來回走動的身影,突然覺得這世界太平凡了,平凡到讓人懷疑剛才那封郵件是不是一場幻覺。
手機震動了。
不是電話,是一條加密語音。陸深的聲音很輕,但清晰:“信不是係統發的,也不是詩音模仿。有真實物理載體介入痕跡——像是紙質信掃描後上傳。”
林清歌閉了閉眼。
有人用手寫了信,掃描進網絡,再通過多重跳轉發送給她。繞開了電子監控,也避開了ai篩選。這不是係統的風格,更不像程雪那種喜歡表演的人會做的事。
“能追蹤源頭嗎?”她低聲問。
“不能。但原始波形和‘深藍’早年傳密鑰的方式有點像,可能是老派手法。”頓了頓,“你要去?”
“我想去看看。”
“彆單獨行動。如果真是線索,那裡不會乾淨。”
她點頭,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。掛斷前,她問:“江離那邊……”
“他已經收到暗碼了。雨天見麵,帶傘。他說了這句話。”
林清歌嘴角微動。那是他們三人之間早就定下的接頭暗語,意思是“我知道危險,我會來”。
她轉身回到桌前,翻開隨身攜帶的筆記本,在最新一頁寫下一句話:
“如果真相藏在沒人敢去的地方,那就讓我成為第一個走進去的人。”
寫完,她把筆蓋擰緊,放進筆袋。然後從書架上取下母親留下的藍玫瑰書簽,輕輕壓在鍵盤下方。這個動作像是某種儀式,又像是告彆。她不想帶著情緒進去,至少現在不行。
淩晨三點四十七分,她穿上深棕色衛衣,拉鏈拉到下巴,背起雙肩包。包裡裝著非聯網筆記本、備用電池、微型錄音筆,還有江離上次留下的那枚舊口哨。她檢查了一遍門窗,確認反鎖,最後看了眼屋內。
燈光熄滅的瞬間,房間裡隻剩下電腦待機的小紅點,像一顆沉默的心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