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清歌的手剛碰到門框,走廊裡的燈籠忽然暗了一瞬。她沒停下,腳步直接邁過門檻,站在了化妝間門口。程雪坐在鏡前,臉上的油彩已經畫好,隻差最後一筆眼尾的勾線。她手裡握著一支細長的朱砂筆,手腕穩得不像真人。
“你終於來了。”程雪開口,聲音很輕,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。
林清歌沒應聲。她的右耳還在流血,布條早就濕透,血順著頸側滑進衣領,留下一道溫熱的痕跡。她抬手摸了摸耳釘,銀質音符裂開的縫隙裡滲著血,指尖一碰就發燙。
程雪放下筆,轉過身來看她。那張畫了戲妝的臉明明和她長得一模一樣,可眼神冷得像冰。
“你以為你是重生者?”她說,“可你有沒有想過——也許你才是那個被複製出來的?”
林清歌盯著她,心跳快了一拍。她想反駁,卻張不開嘴。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極低的嗡鳴,像是某種信號在乾擾神經。她下意識後退半步,腳跟撞到門板,發出一聲悶響。
就在這時,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。一個老人跌跌撞撞衝進走廊,青布長衫破舊不堪,袖口磨出了毛邊。他手裡抱著一塊紅綢,跑得太急,差點摔倒,膝蓋重重磕在地上。
他抬頭看見林清歌,眼睛一下子紅了,連滾帶爬地撲過來,跪在她麵前。
“姑娘!求您救我女兒一命!”他的聲音嘶啞,像是喉嚨被火燒過。
林清歌愣住。她不認識這個人,可對方的眼神不像是裝的。那是一種快要失去至親的絕望。
老人顫抖著打開紅綢,裡麵是一支鎏金發簪。簪子樣式古舊,但金屬光澤嶄新,表麵刻著一圈細密的螺旋紋路,像是某種密碼。
“這是她臨走前塞給我的……”老人死死抓著她的衣角,“她說,隻有戴著音符耳飾的人才能解開。”
林清歌低頭看著簪子。那紋路讓她心頭一緊。她記得這個圖案——不是在現實裡見過,而是在夢中反複出現的畫麵裡。冰冷的牆,鐵門,還有牆上烙印的標記。
她伸手接過簪子。指尖剛碰到金屬,腦子裡猛地閃過一幀畫麵:灰白的實驗室,牆上掛著一塊銘牌,寫著“實驗體07號”。那紋路,和簪子上的一模一樣。
係統提示立刻彈出——
【檢測到高危基因匹配,建議立即終止交互】
她咬牙沒鬆手。耳釘的裂痕突然開始跳動,血順著銀質紋路滲出來,滴在簪身上。那一瞬間,藍光從接觸點擴散,像電流竄過金屬表麵。
提示刷新了——
【紋路比對完成,匹配度98.7,來源:九歌實驗室s3區權限密鑰】
林清歌呼吸一滯。這不是巧合。這支簪子是鑰匙,而且是能打開母親那段被抹去曆史的鑰匙。
遠處的鑼鼓聲戛然而止。整條走廊陷入死寂,連空氣都像是凝固了。她握緊簪子,低聲喊:“周硯秋!”
話音落下,空氣中泛起一層波紋。一道銀灰色的身影緩緩浮現,指虎懸在半空,沒有實體,卻帶著壓迫感。
“你找到東西了?”周硯秋的聲音貼著耳膜響起,冷得像刀鋒。
“這支簪子……和實驗室有關。”她把簪子遞過去,“能打開嗎?”
周硯秋的虛影靠近,指虎輕輕劃過簪頭。金屬接縫處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卡扣。他用指虎尖端卡進去,稍一用力——
哢噠。
簪頭彈開,露出一枚米粒大小的黑色芯片,嵌在內部凹槽裡。
林清歌屏住呼吸。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二十年前被係統刪除的記錄,可能就藏在這裡。
“怎麼讀?”她問。
“用你的血。”周硯秋說,“剛才的反應證明,你的基因是唯一解鎖密鑰。”
她沒猶豫,咬破指尖,將血滴在芯片上。血珠剛接觸表麵,芯片邊緣立刻泛起幽藍波紋,隨即投射出一段模糊文字:
【s3區日誌備份……實驗體‘雲遮月’第17次人格覆蓋失敗……建議銷毀……執行人:林——】
字跡到這裡中斷,像是被人強行切斷。
林清歌僵住了。
那個名字,差一點就寫完了。
那個姓氏,是她母親的。
她猛地抬頭看向周硯秋。他的虛影也凝滯了一瞬,指虎微微抬起,像是在防備什麼。
“雲遮月……是程雪的藝名。”她說,“但她不是被製造出來的嗎?怎麼會有人格覆蓋記錄?”
“說明她不是第一次存在。”周硯秋的聲音低下去,“她在進入係統之前,就已經活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