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雨晴感到一陣劇痛傳遍全身。她低頭看自己的手,發現指尖已經開始化為光點。明紗說得對,她無法長久維持這個內部世界...
除非找到平衡。
"陸遠說過...有第三條路。"白雨晴咬牙站起來,"不是封印,不是解放...而是重構。"
明紗的嘲笑戛然而止:"你說什麼?"
"重構係統。"白雨晴的思路越來越清晰,"我不需要永遠困住你們...也不需要釋放你們造成混亂。我可以...改變規則。"
"狂妄!"明紗怒吼,"你隻是個半靈體的小女孩!連陸家世代都無法做到的事,你以為你能——"
白雨晴不再理會她,而是集中注意力回憶陸遠消散前的情景。他鞠躬時,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那飄向她...一個光點,融入她的胸口。
"陸遠給了我什麼..."她將手放在心口,閉上眼睛搜尋那種感覺。
在意識深處,她找到了——一個小小的銀色符文,漂浮在她的靈魂核心處。當她的意識觸碰到它時,一段信息湧入腦海:
"封印的本質是約定。明紗最初的力量來源於村民的信仰與恐懼。要改變係統,必須改變約定的條款。——陸"
白雨晴恍然大悟。明紗的力量不是天生的,而是來源於人類的情緒能量!三百年來,陸家一直用恐懼和壓製來"封印"她,反而讓她的怨恨越來越深。
"需要一個新的約定..."白雨晴睜開眼睛,看向明紗,"不是基於恐懼和囚禁,而是基於...理解。"
明紗像是被刺痛般後退:"你瘋了!我是被活埋的怨靈!你以為幾句好話就能讓我放下仇恨?"
"不。"白雨晴平靜地說,"但我可以給你一個選擇——繼續被困在這裡直到同歸於儘,或者...接受我的道歉。"
"你的道歉?"明紗愣住了。
"為所有傷害過你的人。"白雨晴走向她,儘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那樣痛苦,"為那些活埋你的村民,為利用你的陸家,為所有無辜的見證者...我無法改變過去,但我可以代表現在的人類向你道歉。"
明紗的形態劇烈波動,時而膨脹時而收縮:"愚蠢...無用的..."
"然後,"白雨晴繼續道,現在已經站在明紗麵前,"我給你一個承諾——如果你願意放下仇恨,我將成為你與現實的橋梁。不是作為容器,而是作為...朋友。"
"朋友?"明紗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動搖,"你...不怕我?"
"我怕。"白雨晴誠實地說,"但我更同情你。三百年的孤獨與怨恨...那一定很痛苦。"
血月的光芒突然暗淡了一分。櫻花林的扭曲停止了,樹乾上的人臉表情從痛苦變成了平靜。
明紗沉默了很久。當她再次開口時,聲音不再沙啞刺耳,而是一個普通年輕女子的聲音:"我曾經...隻是一個喜歡櫻花的女孩。我能讓它們開得更美,花期更長...村民們稱我為"櫻之巫女",把我當神一樣崇拜..."
"直到瘟疫來了。"白雨晴輕聲接話。
"他們需要替罪羊。"明紗的形態漸漸清晰,呈現出一個穿著古代服飾的年輕女子麵容,"活埋我時...我祈求櫻花樹接納我的靈魂。沒想到怨恨讓這份連接扭曲了..."
白雨晴伸出手:"現在可以結束了。接受我的道歉和承諾,讓我們重新開始。"
明紗——不,現在應該叫她真正的名字了——明紗猶豫地看著白雨晴的手:"如果我接受...會怎樣?"
"我不知道確切答案。"白雨晴坦誠地說,"但肯定比同歸於儘要好。"
明紗的目光掃過櫻花林,那些被困的靈魂都靜靜注視著她們。最後,她的視線落在蘇櫻的身影上:"她當年也說過類似的話...願意用愛而不是恐懼來麵對我。但我拒絕了她..."
"現在你有第二次機會。"白雨晴說。
血月已經完全恢複了銀色。櫻花林開始散發出柔和的金光,像是黎明即將到來。
明紗深吸一口氣如果靈體需要呼吸的話),輕輕握住了白雨晴的手:"我接受你的道歉...和承諾。"
刹那間,強烈的光芒爆發,淹沒了整個意識世界。白雨晴感到無數記憶和情感從她體內流出——不隻是明紗的,還有所有見證者的。最後離開的是蘇櫻的記憶,在完全消散前,白雨晴清晰地聽到了母親的聲音:
"我為你驕傲,女兒。"
然後,世界再次陷入黑暗。
"...心跳恢複正常!"
"血壓還在波動..."
"快看!她眼皮動了!"
嘈雜的人聲將白雨晴拉回現實。她艱難地睜開眼睛,刺眼的白光讓她又立刻閉上。
"白雨晴?能聽見我說話嗎?"一個陌生的女聲問道。
白雨晴再次嘗試睜眼,這次成功了。她躺在一張病床上,周圍是醫院的白牆和各種儀器。一名醫生和兩名護士正緊張地觀察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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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林...小夏..."她嘶啞地擠出兩個字。
醫生鬆了口氣:"你朋友沒事,就在隔壁病房。她失血過多但已經脫離危險。周默同學也已經醒了。"
一名護士遞來一杯水,白雨晴小口啜飲著,感覺生命一點點回到身體裡。
"你昏迷了三天。"醫生翻著病曆,"最奇怪的是你的心電圖..."他猶豫了一下,"呈現一種我們從沒見過的圖案...像是..."
"櫻花?"白雨晴輕聲問。
醫生和護士交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:"你怎麼知道?"
白雨晴沒有回答,隻是看向窗外。透過玻璃,她能看到遠處的鹿山——原本應該是一片粉紅的櫻花林,現在隻剩下枯黑的樹乾。
"櫻花林...死了?"她問。
"一夜之間全部枯萎。"護士小聲說,"校園裡都在傳這件事。有人說在地下發現了古老的石碑,學校已經封鎖了整個區域..."
白雨晴輕輕撫摸自己的手腕。那個櫻花印記已經消失,但她能感覺到...有什麼東西仍然與她相連。不是囚禁,而是一種新的、平和的連接。
"醫生!"一個護士突然衝進來,"隔壁病房的女孩醒了,但她一直說胡話...她說櫻花林裡的人都自由了!"
白雨晴微微一笑,閉上眼睛。她知道林小夏沒有說胡話。
明紗自由了,見證者們自由了,蘇櫻也自由了。
而她...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。
出院一周後,白雨晴站在枯死的櫻花林外,手指輕撫過圍欄上的封鎖帶。初春的風依舊寒冷,但已帶著些許生機。曾經絢爛的櫻花林現在隻剩下一排排光禿禿的黑色樹乾,像是大地伸向天空的枯骨。
"他們說這些樹是從內部腐爛的。"
白雨晴轉身,看到周默朝她走來。他手裡拿著素描本,氣色比在醫院時好多了,隻是眼睛深處還藏著一絲陰翳。
"從內部腐爛..."白雨晴喃喃重複,"很貼切的描述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