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團暗紅色的、歪扭的標記,像一隻充血的眼睛,在走廊儘頭幽綠的光線下無聲地凝視著我們。
行政樓,值班保安,監控攝像頭,所有這些象征“安全”的東西,在此刻轟然崩塌。
它就在這裡。一直在這裡。
“走!”我猛地拉起蘇曉,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形。
蘇曉被我拽得一個趔趄,茫然又驚恐地看向我,隨即順著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那個標記。
她喉嚨裡發出一聲被扼住般的嗚咽,幾乎軟倒。
不能再待下去了!
我半拖半抱著她,衝出行政樓休息區,一頭紮進外麵冰冷的夜色裡。
保安似乎抬頭看了一眼,但沒出聲阻攔。
或許在他眼裡,我們隻是兩個行為怪異的女學生。
去哪裡?哪裡還能去?
夜晚的校園像一座巨大的、沉默的迷宮,每一處陰影都可能潛藏著那支蘸著暗紅液體的鋼筆,和林悅那雙狂亂的眼睛。
“醫…醫院。”蘇曉牙齒打著顫,斷斷續續地說,“校醫院晚上有急診。”
對,校醫院!那裡總有醫生護士,有其他病人。
人多,光亮,消毒水的氣味或許能驅散這種無所不在的邪祟感。
我們幾乎是跑著穿過了大半個校園,夜風刮在臉上,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路燈將我們的影子拉扯得忽長忽短,像兩個倉皇逃竄的鬼魂。
我不敢回頭,總覺得身後有沙沙的腳步聲,不緊不慢地跟著。
校醫院的燈光終於出現在視野裡,慘白,卻帶來一絲微弱的心安。
推開玻璃門,消毒水的氣味撲麵而來。
前廳燈火通明,隻有一個護士在值班台後低頭寫著什麼,候診區空無一人,隻有牆上電子鐘的紅色數字無聲跳動。
我們癱坐在冰涼的塑料椅子上,大口喘著氣。
暫時安全了嗎?
蘇曉雙手捂著臉,身體還在發抖。
我靠在椅背上,疲憊和恐懼像潮水般湧來,幾乎要將我淹沒。
閉上眼睛,就是那個紅色的標記,林悅的臉,李薇破碎的眼鏡。
時間在寂靜中流淌。
護士偶爾起身接個水,或者走進裡麵的診室。
一切正常得讓人恍惚。
不知過了多久,也許隻有十幾分鐘,也許有一個世紀那麼長。
蘇曉突然動了動,她放下手,臉色依舊蒼白,但眼神有些奇怪,直勾勾地看著前方空白的牆壁。
“蘇曉?”我輕聲叫她。
她沒有反應,像是沒聽見。
然後,她緩緩地、極其緩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,舉到眼前。
她的手指纖細,微微顫抖著,做出了一個怪異的動作——食指和拇指虛虛地捏攏,仿佛夾著一支看不見的筆,手腕僵硬地懸停在空中。
我的呼吸驟然停止。
這個姿勢和昨晚我們請筆仙時,虛握那支黑色鋼筆的姿勢,一模一樣。
她開始動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