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晚秋帶著婦女隊冒著零星的流彈，穿梭在陣地上，將傷員拚命拖回後方。她的藥箱很快再次見底，隻能用最原始的包紮和壓迫止血。看著那些熟悉的、年輕的麵孔在痛苦中呻吟甚至死去，她的心在滴血，但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，眼神愈發堅定。
第一天的進攻，在義勇軍付出十餘人的傷亡代價後，終於被打退了。山下丟下了幾十具偽軍和“自衛團”的屍體。但這僅僅是開始。
夜晚，寒風呼嘯。陣地上的人們又冷又餓，隻能依靠那點可憐的糧食煮出的稀粥和篝火勉強維持體溫和體力。氣氛更加凝重，白天的戰鬥讓所有人都清楚，明天的攻勢隻會更加猛烈。
趙山河胳膊上的傷口因為劇烈活動再次崩裂，滲出血水，但他毫不在意，隻是陰沉著臉看著山下日軍營地連綿的篝火。老煙槍蹲在他身邊，眉頭緊鎖。
“老趙，這樣硬頂不是辦法。”老煙槍低聲道，“咱們的人越打越少，彈藥也快沒了。明天鬼子要是親自上陣，再用炮轟……恐怕……”
趙山河何嘗不知？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：“那你說怎麼辦？突圍？帶著這麼多老弱婦孺，往哪兒突？還不是死路一條！”
“或許……可以分散突圍？”老煙槍試探著說，“能跑出去幾個是幾個，總比全死在這裡強。”
“不行！”趙山河斷然拒絕，“把鄉親們丟下？老子乾不出這種事！陳隊長在，他也絕不會同意！”
就在這時，林晚秋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過來，遞給趙山河。她聽到了兩人的對話，輕聲道：“趙連長，王老，或許……我們還有一條路。”
兩人同時看向她。
林晚秋的目光投向營地後方那漆黑一片、更加陡峭險峻的深山：“我記得陳大哥之前勘察地形時提過一句，說老虎坳最深處，好像有一條幾乎被廢棄的采藥人小徑，可能通往山外，但極其難走，而且……他也不確定具體位置和出口。”
采藥人小徑？！
趙山河和老煙槍的眼睛同時亮了一下，但隨即又黯淡下去。
“不確定……而且就算有，那種路，鄉親們怎麼走？”趙山河搖頭。
“總比在這裡等死強！”林晚秋的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，“我們可以組織一支精乾的小隊，趁夜去尋找這條小路。如果找到了，或許能為大家找到一條生路！就算找不到……我們也儘力了！”
趙山河和老煙槍對視一眼，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掙紮和……一絲微弱的希望。
這或許是絕境中，唯一可能存在的、渺茫的變數了。
“媽的……乾了！”趙山河猛地一拍大腿，“老子帶人去找！老王，你留下主持大局，一定要頂住！”
“不行！你胳膊有傷，而且這裡不能沒有你指揮！”老煙槍立刻反對，“我去！我老家夥彆的不行，認路爬山還在行！”
“我也去。”林晚秋堅定地說，“我體力恢複了一些，而且，我懂一些草藥，或許能辨認出路徑的痕跡。”
形勢危急，不容過多爭執。
最終決定，由老煙槍帶領兩名熟悉山林、身手敏捷的隊員，加上堅持同行的林晚秋，組成一支四人探路小隊，連夜出發，尋找那條傳說中的采藥人小徑。趙山河則帶領剩餘所有人，不惜一切代價，死守老虎坳，為他們爭取時間。
夜色深沉，寒風刺骨。老煙槍、林晚秋和兩名隊員的身影，如同投入無邊黑暗中的幾顆石子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營地後方那險峻莫測的群山陰影之中。
他們能找到那條生路嗎？
趙山河能守住這最後的陣地嗎？
而生死未卜的陳峰，此刻又身在何方？
老虎坳的命運，懸於一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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