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把山林染成金紅色時，眾人終於抵達了那片開闊的草地。
正是張凡上次見到朱鹮的地方，也是計劃中的宿營地。
草地中央的蘆葦蕩在晚風裡輕輕搖曳，卻沒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。
李教授舉著望遠鏡掃了幾圈，有些遺憾地放下手：“看來今天是見不到朱鹮了，先搭帳篷吧，明天一早再來碰碰運氣。”
三叔和張凡熟門熟路地選了塊背風的平地，三下五除二就把帳篷支了起來。
林溪還在為下午見到的褐翅鴉鵑興奮，抱著相機在周圍拍個不停，忽然被蘆葦蕩深處的動靜吸引，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。
“怎麼了？”張凡剛把鐵鍋架好，見她蹲在蘆葦叢後半天沒動靜，忍不住問了一句。
林溪猛地回頭，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，眼睛瞪得溜圓，激動得渾身發顫。
她慢慢舉起相機，鏡頭對準蘆葦蕩深處，聲音壓得像蚊子哼：“是……是金雕！”
這話一出，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李教授和王教授對視一眼，快步走過去，順著鏡頭的方向望去。
隻見夕陽的餘暉裡，一隻體型碩大的猛禽正落在蘆葦叢邊的枯樹枝上。
它展開的翅膀足有一米多長，身體末端的飛羽微微內扣，像一把精心鍛造的彎刀。
暗褐色的體羽在陽光下泛著青銅色的金屬光澤，後頸那圈矛狀羽羽端綴著金褐色的斑紋，在暮色裡仿佛燃著層薄火。
最驚人的是它那鉤狀的喙，尖端如匕首般銳利，喙基處裸露的蠟膜呈鮮亮的黃色，搭配著一雙琥珀色的瞳孔，正冷冷掃視著周遭，正是國家一級保護鳥類金雕！
“真的是金雕！還是成年個體！”李教授的聲音都有些發飄，他迅速從背包裡掏出圖鑒翻到對應頁麵，“你看這羽色，尤其是尾下覆羽的白色斑紋，典型的北方亞種特征。我研究動物一輩子，在北方山林裡見到野生金雕的機會也少之又少，這可是頂級猛禽，國家一級保護動物，沒想到這兒的生態能支撐它生存！”
三叔也看呆了，手裡的砍柴刀“當啷”一聲掉在地上：“活了大半輩子，隻在老輩人嘴裡聽過‘白尾海雕’‘金雕’的名號，今兒總算見著真的了。你看它那爪子，跟鐵鉤似的，抓著碗口粗的樹枝紋絲不動，這翅膀展開跟小門板似的！”
那隻金雕似乎察覺到了動靜，轉動著靈活的脖頸朝這邊望了一眼。
它的瞳孔在暮色中收縮成一道豎縫，眼神銳利如鷹隼，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。
隻見它忽然收緊腳爪，枯枝在巨大的力道下發出“哢嚓”輕響，隨即展開雙翅，翼展瞬間拉到極致，飛羽切割空氣發出“呼呼”聲。
它脖頸微揚，發出一聲清亮的啼鳴，那聲音穿透暮色，帶著震懾山林的力量。
金雕盤旋著衝上天空，寬大的翅膀在氣流中幾乎不用扇動，隻靠尾羽調整方向，在眾人頭頂盤旋兩周時，甚至能看清它翼下覆羽的淡色斑紋，最後才如箭般朝著遠處的山巒飛去。
林溪的手指在相機快門上飛快按動，連金雕展翅時羽片震顫的細節、盤旋時尾羽張開的弧度都清晰地記錄了下來。
她的臉頰因為激動漲得通紅，眼淚都快流出來了：“太……太震撼了！剛才它看我的時候，我感覺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！那眼神，那氣勢，這比在紀錄片裡看帶勁一百倍！”
王教授蹲在地上，仔細觀察著金雕落下的那根枯樹枝：“看樹枝上的抓痕深度，這隻金雕體重至少在五公斤以上。周圍的蘆葦叢裡有不少小型齧齒動物的蹤跡，剛好能給它提供食物。你看這附近的鬆樹，樹皮有被利爪抓撓的痕跡，應該是它磨爪的地方，說明是這片領地的常駐居民。”
張凡悄悄往後退了幾步，壓低聲音說：“咱彆靠太近，金雕警惕性高，尤其是繁殖期會變得極具攻擊性。剛才它盤旋時應該是在標記領地，彆驚擾了它的棲息環境。”
他心裡又驚又喜，上次來隻見到朱鹮，沒想到這次竟遇上了金雕，這片山林藏的寶貝真是越來越多了。
眾人望著金雕消失的方向，久久沒有說話。
直到夕陽完全落下，林溪才捂著胸口長舒一口氣：“我現在手腳還在抖，內存卡都快拍滿了！這比見到朱鹮還讓人激動！”
她翻看相機裡的照片，指著其中一張特寫，“你看它的眼睛，像鑲了塊琥珀，太有神了！這絕對是這次考察最大的發現！北方能有這麼健康的金雕個體，太不容易了！”
李教授的臉上難掩興奮：“這說明這片山林的食物鏈很完整，從底層的齧齒類到中層的雉類，再到頂層的猛禽，一個不少。能支撐起金雕這樣的頂級掠食者，生態保護工作做得太到位了！回去之後必須好好整理數據，向上級彙報，說不定能推動這裡成為省級自然保護區。”
三叔撿起地上一根被金雕抓過的蘆葦，放在手裡掂量著：“難怪這一帶的野兔子、黃鼠狼不多見，原來是有這空中霸主鎮著啊。老輩人說金雕能抓小羊羔，今兒一看，還真信了。”
夜幕降臨，眾人點燃篝火，鍋裡的雞油菌湯咕嘟作響，散發著誘人的香氣。
但誰都沒心思先動筷子，還在興奮地討論著剛才見到的金雕。
李教授甚至拿出便攜顯微鏡，對著金雕掉落的一根飛羽仔細觀察羽小鉤的結構，王教授則在地圖上標注出金雕出現的位置，計劃明天沿著它飛去的方向布設紅外相機。
“今天沒見到朱鹮，卻見到了金雕，這趟真是值了。”王教授感慨道，“大自然總能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。”
張凡往火裡添了幾根柴，看著跳動的火苗映在眾人興奮的臉上，心裡充滿了期待。
他不知道這山林裡還藏著多少秘密，也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新的發現，但他知道，這次進山考察，注定會成為所有人難忘的記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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