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陽把縣城港口的水麵染成橘紅時，“乘風號”與“破浪號”的船頭終於抵上了碼頭的石階。
纜繩剛被岸上的搬運工接住，就聽見富貴叔洪亮的聲音穿透暮色：“小凡！可算盼著你們回來了！”
眾人抬頭望去，碼頭燈已經亮了，暖黃的光映著富貴叔的身影。
他穿著件深藍色夾克，手裡攥著賬本，身邊還站著幾個穿工裝的搬運工，腳邊堆著十幾個鋪了絨布的竹筐，顯然早等了許久。
“富貴叔！”小峰第一個跳上岸，褲腳還沾著海水，就湊過去笑，“這次保準讓您滿意！”
張凡和六叔也跟著下船，剛踏上碼頭，就被富貴叔拉著往船尾的活水艙走：“快讓我瞧瞧！三刀魚還鮮活不？陳老板早上還打了三個電話問呢！”
張毅和小六子已經搬來特製的塑料網兜。
這種網兜網眼細，能護住魚身不被刮傷。
兩人掀開“乘風號”活水艙的蓋子，一股帶著海腥的涼意撲麵而來，艙裡的三刀魚立刻有了動靜，銀灰色的鱗片在燈光下閃著亮，尾鰭輕輕擺動，依舊鮮活得很。
“您放心！凡哥用了法子，魚比剛撈上來時還精神！”
張毅說著，把網兜緩緩沉進艙裡，小心地兜起幾尾三刀魚，剛提上來，魚身還在網裡扭動，濺起的水花落在碼頭上，惹得搬運工們直笑。
“好！好！”富貴叔湊過去看，手指輕輕碰了碰魚鰓，鮮紅的鰓絲讓他眼睛一亮，正想招呼人分裝，張凡兜裡的手機突然“嗡嗡”震起來。
張凡掏出來一看，屏幕上跳著“陳叔雅致居）”的名字，他趕緊走到碼頭邊的燈柱下接起，語氣熟絡：“陳叔，我剛到港，正準備給您分三刀魚呢！”
電話那頭傳來陳叔略帶急切的聲音，隱約能聽見酒店後廚的抽油煙機聲：“可算等著你消息了！我這後廚中午就把配料備齊了，晚上要推‘野生三刀魚宴’，就等你這魚來撐場麵！魚鮮活不？我派的車已經過跨海大橋了，估計二十分鐘到碼頭，你那邊能來得及裝嗎？”
張凡回頭望了眼正在分揀魚的眾人，笑著應道：“您放心，魚剛從活水艙撈出來，鰓絲紅得很，條條都活泛！我讓富貴叔先把您要的二百斤挑出來，都準備好了，車到了直接就能裝，誤不了您的飯點。”
陳叔鬆了口氣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：“那就好！上次你跟我聊起這野生三刀魚，我就跟老顧客許了願，這次可不能讓他們失望！對了，下次要是再撈著這麼好的魚，一定先給我留著，價格好說！”
張凡應下“一定”，又聊了兩句才掛電話，轉身對富貴叔說：“陳叔的車二十分鐘到，咱們先把他那二百斤挑出來，保證送到後廚還是鮮活的。”
富貴叔立刻拍板：“沒問題！小張，你跟我來挑魚，專揀那尾鰭有力、鰓紅的！”
六叔和石頭二柱則在“破浪號”那邊忙活——七帶石斑和東星斑得分開卸。
六叔指揮著搬運工：“石斑魚用大筐，底下鋪濕毛巾，彆擠著！東星斑用絨布筐，一條一個位置，蹭掉星點我跟你們急！”
小峰也跑過去幫忙，他對東星斑格外上心，每放一條都要仔細調整絨布的位置，嘴裡還不停叮囑：“輕點兒！這魚金貴，碰一下就掉價！”
碼頭頓時熱鬨起來：搬運工的吆喝聲、網兜入水的“嘩啦”聲、富貴叔核對數量的“沙沙”翻頁聲，混著遠處漁船歸港的汽笛聲，織成了最鮮活的歸港圖景。
張凡剛幫著搬完一筐石斑魚，兜裡的手機又震動起來，掏出一看是“陸琪”，腳步頓了頓，語氣瞬間柔和：“琪琪，我剛跟陳叔通完電話，正卸魚呢。”
電話那頭的陸琪聲音帶著笑意，還能聽見酒店前台的輕聲交談：“安全到了就好，我爸早上還問了好幾次。你們那三刀魚怎麼樣？我家酒店的魚缸都已經備好了，就等五百斤魚到——昨天還有老顧客問咱們的野生三刀魚什麼時候有，都盼著呢！”
張凡望著遠處卸魚的人群，笑著說：“魚很鮮活，剛撈上來還在動，陳叔的二百斤分完就給你們裝，一會兒讓富貴叔安排車送過去。你彆太累，等我忙完這陣就去看你。”
陸琪又叮囑了幾句“卸完早點休息”，才掛了電話，張凡揣好手機，轉身又投入到卸魚的忙碌裡，嘴角還帶著沒散的笑意。
有個搬運工扛著裝滿七帶石斑的筐子，忍不住跟旁邊人嘀咕：“這石斑魚也太壯實了！一條得有三四斤，富貴叔這次又要賺翻了！”
富貴叔聽見了，笑著擺手：“不是我賺翻，是張凡他們會撈！”
剩下的三刀魚和滿艙的七帶石斑、東星斑，都卸到了富貴叔的倉庫。
富貴叔拿著賬本走過來，拍了拍張凡的肩膀，臉上的笑藏都藏不住：“小凡，這次的魚我按最高價收！這活的野生三刀魚給你算1000一斤，石斑魚兩百二，東星斑八百，一會兒就給你們轉錢！”
張凡笑著點頭：“麻煩富貴叔了，下次有好漁獲，還跟您合作。”
夕陽最後一點光落在碼頭上，倉庫的燈亮得更暖了。
眾人看著堆得滿滿當當的漁獲，雖然累得胳膊發酸，卻沒一個人抱怨——滿艙的鮮活，到手的收成，還有電話裡陳叔的急切、陸琪的關心，都讓這忙碌的傍晚，充滿了實實在在的幸福感。
小峰望著冷藏車遠去的方向，突然說：“等下次撈了好魚，我要給李師傅送兩條，讓他也嘗嘗咱們撈的石斑魚！”
張凡拍了拍他的頭：“好啊，回去就給李師傅打電話。”
碼頭的風帶著海的鹹，卻不覺得涼。
歸港的漁船漸漸多了，燈光連成一片，映在水麵上，像撒了滿地的星星。
眾人收拾好工具，跟著富貴叔往倉庫外走，腳步雖沉，卻透著輕快。
這趟出海，不僅帶回了滿艙漁獲，更帶回了對大海的敬畏、對生活的踏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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