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了蒼梧郡衙,娘親得知他北上遇險時,那瞬間煞白的臉色和眼中無法掩飾的驚恐與絕望……
“娘……對不起……”葉淩雲哽咽著,淚水無聲滑落,“是我……是我連累了您……”
“傻孩子……”段明月的笑容溫柔而釋然,“你是娘的兒子……娘為你做什麼……都是心甘情願的……”
她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,金光漸漸黯淡。
“淩雲……活下去……”段明月的聲音越來越輕,帶著最後的囑托,“帶著娘的那份……好好活下去……守護好你在乎的人……守護好……這片土地……”
“娘!不要走!”葉淩雲發出撕心裂肺的呼喊,拚命想抓住那消散的光芒,“娘——!”
金光徹底消散,無邊的黑暗再次湧來,帶著更深的冰冷與絕望!
“娘——!!!”
靜室內。
“噗——!”
李晏斯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,身體劇烈搖晃,幾乎栽倒在地!
他強行穩住心神,指尖的血色光鏈劇烈顫抖,卻依舊死死維係著!
段明月那縷淡金色的血脈印記,終於完全融入葉淩雲體內!
“就是現在!”李晏斯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芒,嘶聲低吼,“魂火……重燃!”
他猛地一掌拍在自己胸口,又一口蘊含著本命精元的心血噴出,化作一道血符,印在葉淩雲眉心!
嗡——!
葉淩雲的身體猛地一震!
一股微弱卻無比頑強的生命之火,如同被投入火種的乾柴,在他心口處驟然亮起!
雖然微弱,卻無比堅定地燃燒起來!
“成了!”東方白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,立刻加大靈力輸出,溫潤的白光如同潮水般湧入葉淩雲體內,護住那縷新生的魂火!
李晏斯卻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,癱軟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,臉色灰敗,氣息萎靡到了極點。
為了完成這逆天之舉,他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——折損壽元,本源大傷!
“哇!爹爹醒了!爹爹醒了!”一個清脆如銀鈴般的歡呼聲打破了靜室的死寂!
阿箬像一隻歡快的小鹿,掙脫了趙婉兒的手,撲到床邊,踮起腳尖,伸出小手,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葉淩雲的臉頰,大眼睛裡充滿了驚喜的淚水:“爹爹!你終於醒了!阿箬好想你!”
葉淩雲緩緩睜開眼,眼神起初有些茫然,隨即聚焦在阿箬那張充滿關切的小臉上。
他感受著體內那微弱卻真實存在的生機,感受著心口那縷重新燃燒的魂火,又看了看旁邊段明月的棺槨,巨大的悲痛與劫後餘生的複雜情緒瞬間淹沒了他!
“阿箬……”葉淩雲的聲音嘶啞乾澀,他艱難地抬起手,輕輕握住女兒的小手,感受著那份真實的溫暖。
東方白連忙上前檢查,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難掩欣喜:“醒了就好!心脈已穩,魂火重燃!但身體極度虛弱,本源虧空,需靜養數月,切不可妄動真氣,更不可勞心傷神!”
葉淩雲的目光,最終落在了癱倒在地、氣息奄奄的李晏斯身上。
他看到了李晏斯嘴角殘留的血跡,看到了他眼中那份耗儘心力後的疲憊與……一絲釋然。
他瞬間明白了。
是李晏斯,耗儘心力,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!
為了……完成娘親的心願!
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。
阿箬順著爹爹的目光看去,也看到了那個臉色蒼白、氣息微弱的白發老爺爺。
就是這個爺爺,是他救了爹爹!
小阿箬掙脫葉淩雲的手,邁著小短腿跑到李晏斯身邊,蹲下身,伸出小手,輕輕拉了拉李晏斯的衣袖。
李晏斯艱難地睜開眼,看著眼前這個粉雕玉琢、眼神清澈如水晶般的小女孩。
“爺爺!”阿箬的聲音甜甜的,帶著孩童特有的純真與感激,“謝謝您救了爹爹!”
這一聲“爺爺”,如同冬日暖陽,帶著不可思議的穿透力,瞬間融化了李晏斯心中那積壓了數十年的、因愛而不得、因嫉妒而生的冰封壁壘!
他怔怔地看著阿箬,看著她眼中那份毫無保留的信任與親近,一股久違的、近乎陌生的暖流,悄然湧上心頭。
阿箬歪著小腦袋,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李晏斯,充滿了崇拜與好奇:
“爺爺,您好厲害呀!能把爹爹救醒!阿箬……阿箬能跟您學本事嗎?
阿箬也想變得像爺爺一樣厲害!
以後……以後就能保護爹爹,保護娘親,保護好多好多的人了!”
稚嫩的童音,帶著最純粹的向往與力量,如同清泉般滌蕩著李晏斯疲憊而滄桑的靈魂。
保護……
李晏斯看著阿箬純真的小臉,又看了看床上蘇醒的葉淩雲,最後目光落在段明月的棺槨上。
明月……這是你的孫女?
他守護明月半世,最終卻未能守護住她的生命。
如今,明月用生命守護的兒子活了下來,還有了這樣一個純善的孫女……
或許……守護這份延續,守護這份希望,便是他餘生……新的意義?
李晏斯灰敗的臉上,緩緩浮現出一抹極其微弱、卻無比真實的笑容。
他伸出顫抖的手,輕輕撫了撫阿箬柔軟的發頂,聲音沙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和:
“好……爺爺……教你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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