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淩雲深吸一口氣，將子彈遞給身旁眉頭緊鎖的沈夢溪：“沈先生，你看……這東西，以我們格物院現在的工藝，能造出來嗎？”
沈夢溪接過子彈，放在掌心仔細端詳，又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反複觀察，他的手指微微顫抖，額角滲出了細密的汗珠。
良久，他放下放大鏡，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，聲音乾澀：“王爺……恕老朽直言，造不出！絕對造不出！”
他指著子彈的細節，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：“您看這彈殼，銅質均勻，拉伸成型工藝極其精湛，接口幾乎天衣無縫！
這底火裝置，結構精巧，絕非簡單燧石擊發可比！
還有這彈頭……似乎還考慮了飛行穩定性！
這……這已經超出了‘格物’的範疇，這簡直是……是鬼斧神工！
莫說我格物院，就是當年全盛時期的金國天工閣，也絕無此等工藝！
這……這絕非當世應有之物！”
葉淩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。
沈夢溪是大乾乃至周邊諸國公認的技藝巔峰，連他都如此斷言，那這子彈的來曆……就太可怕了！
“大乾……怎麼可能突然擁有這種東西？”
葉淩雲喃喃自語，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臟。
“我在臨安十幾年，葉家經營數十年，從未聽聞工部有這等能力！
若是早有此物，趙崢當年北伐，又何至於慘敗？
葉家軍又何至於獨守北境？”
他猛地想到一種可能，瞳孔驟縮：“難道……工藝泄露了？不，不可能！格物院的核心技術嚴防死守，而且這子彈的工藝，明顯比我們先進了整整一個時代！”
沈夢溪沉重地點點頭：“王爺所慮極是。
此物工藝，迥異於當今任何流派，倒像是……像是某種更成熟、更體係化的工業產物。
老朽懷疑……其源頭，恐怕不在東方。”
不在東方？
葉淩雲渾身一震，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，西方！
如果真是這樣，那意味著大乾可能已經打通了與西方的技術交流渠道！
周金玉軍隊裝備的，可能不僅僅是仿製的燧發槍，而是……真正意義上的近代火器！
可，按照時間線推算，大乾的年代應該隻是北宋年間，那時候西方的科技絕對是被自己碾壓一頭的！
但，自己都能穿越了，誰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時空？西方的進程到底到了一個什麼程度？
這個推測，讓葉淩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！
他最大的倚仗，超越時代的科技優勢，正在被迅速拉平，甚至可能被反超！
如果大乾建立了完整的近代軍工體係，能夠大規模生產這種先進武器，那麼蒼梧郡這點家底，在絕對的技術和體量優勢麵前，根本不堪一擊！
“不能再等了！”葉淩雲猛地站起身，眼中爆射出銳利的光芒，之前的震驚與不安被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所取代。
“周金玉此次來襲，看似危機，實則是機會！”
他快步走到巨大的嶺南輿圖前，手指重重地點在蒼梧郡的位置，然後劃過周金玉進軍路線，最終覆蓋整個嶺南！
“周金玉以為憑借幾件新式火器就能橫掃嶺南，卻不知這是自投羅網！
他麾下軍隊，雖裝備可能精良，但倉促成軍，訓練、士氣、後勤皆是問題！更重要的是，他孤軍深入，後援難繼！”
葉淩雲的目光掃過廳內神色凝重的寧宸軒、陳淩風、熊大、熊強等核心人員，聲音斬釘截鐵：
“這一仗，不僅要打！而且要速戰速決！
集中全力，在周金玉未能完全發揮火器優勢、未能與嶺南土司勾結成型之前，將其主力殲滅在蒼梧郡外圍！”
“我們要借此一戰，徹底消滅周金玉這股勢力，將整個嶺南真正掌控在手！
蒼梧郡太小了，資源有限，難以支撐長遠發展！
隻有整合整個嶺南的人力、物力，我們才有與大乾、金國這些龐然大物周旋的資本！”
“更重要的是，我們必須通過這一戰，繳獲敵軍裝備，弄清他們火器的真實來源和水平！摸清大乾……到底掌握了多少西方的技術！這是關乎我們生死存亡的關鍵！”
他深吸一口氣，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劍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：
“傳令！全軍進入最高戰備狀態！格物院全力保障軍械供應！動員所有可動員的力量！這一仗，我們要的不僅是勝利，更是時間！是空間！是未來！”
廳內眾人，被葉淩雲這突如其來的強勢與決斷所感染，原本的憂慮瞬間化為熊熊戰意！
危機，也是轉機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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