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快了！快了！”趙毅連忙湊近，大聲道，“蒼梧回電報了！王爺……姑奶奶、王妃、阿箬小姐……都動身了！正星夜兼程往臨安趕！您……您一定要等著王爺啊！”
葉安嘴角似乎牽動了一下，露出一絲極其微弱的、難以察覺的笑意。
他渾濁的目光，仿佛穿透了屋頂，望向了遙遠的北方，望向了那個他侍奉了一生、視若神明的身影。
他這一生，見證了葉家從一方諸侯到君臨天下的輝煌！
他……無憾了……隻是……想在最後……再看一眼……他的王爺……
深夜。
細雨敲打著窗欞。
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，打破了臨安城夜的寧靜！
數輛覆蓋著玄色蟠龍徽記的蒸汽機車，如同黑色的幽靈，衝破雨幕，風馳電掣般駛入秦王府舊宅！
車門打開！葉淩雲一身玄色常服，未披雨具，第一個衝下車！
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鬢角，他卻渾然不覺！緊隨其後的是葉芷青、趙婉兒、阿箬！人人臉上都帶著焦急與凝重！
“王爺！王爺回來了！”府內仆役驚呼！
葉淩雲大步流星，直奔後院廂房！葉芷青等人緊隨其後！
廂房的門被猛地推開！
“葉伯！”葉淩雲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！
榻上的葉安，仿佛被這聲呼喚注入了最後一絲力量！
他渾濁的眼睛猛地睜大！艱難地、一點一點地……轉向門口！
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，他眼中驟然爆發出回光返照般的光芒！枯槁的臉上，綻放出一個無比滿足、無比安詳的笑容！
“王……王爺……”他用儘全身力氣，發出微弱的氣音，枯瘦的手微微抬起，似乎想要抓住什麼。
葉淩雲一個箭步衝到榻前，一把握住那隻冰冷的手！他的手，溫暖而有力！
“葉伯！淩雲……回來了！”葉淩雲的聲音低沉而有力。
葉安的手，在葉淩雲掌心微微顫抖了一下。
他渾濁的目光，貪婪地、一寸寸地掃過葉淩雲的臉龐，仿佛要將主人的樣子，刻入靈魂深處，帶入永恒的安眠。
最終，他嘴角那抹滿足的笑意凝固了，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儘的燭火，緩緩黯淡下去……那隻被葉淩雲緊握的手……無力地……垂落……
“爺爺——！”趙明趙毅發出撕心裂肺的悲呼！
葉淩雲緊緊握著那隻漸漸冰冷的手，久久不語。
他緩緩閉上眼，一滴滾燙的淚水，無聲地滑過他剛毅的臉頰，滴落在錦被之上。
這位陪伴他走過最艱難歲月、如同家人般的老仆……走了！
帶走了屬於舊時代的記憶……也帶走了……一份沉甸甸的……故園情結！
三日後，臨安城郊。
細雨霏霏，寒風嗚咽。
新立的墓碑前，白幡低垂。
葉淩雲、葉芷青、趙婉兒、阿箬、肅立。
趙明、趙毅披麻戴孝，跪在墓前，哭得幾近昏厥。
葬禮結束，雨水打濕了眾人的衣襟。
葉淩雲走到趙明趙毅麵前。
兩個年輕人哭得雙眼紅腫，形容憔悴。
“抬起頭來！”葉淩雲的聲音低沉而威嚴。
趙明趙毅慌忙止住哭聲，抬起淚眼模糊的臉。
“葉伯……將你們視若己出！教導你們成人！如今……他走了！”葉淩雲的目光銳利如刀，“你們……打算如何？”
“王爺！”趙明重重叩首，聲音嘶啞卻帶著決絕，“明……願繼承安爺爺遺誌！誓死效忠王爺！效忠華夏！”
“毅……亦然！”趙毅緊隨其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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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！”葉淩雲微微頷首，“葉安教你們讀書識字，教你們忠義之道！但……亂世之中，男兒……當有安邦定國之能！光會掉眼淚……沒用！”
他目光掃過兩人：“熊大……在威海衛！鎮海艦隊……缺有文化、懂洋務的軍官！你們……可願去？”
趙明趙毅渾身一震！去海軍？！去熊大元帥麾下？！這……這是何等機遇！又是何等……考驗！
“願意！”兩人毫不猶豫，異口同聲！
“記住！”葉淩雲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，“穿上這身軍裝！你們……就不再是前朝遺孤！而是……華夏軍人！你們的命……是葉安給的！更是……華夏給的！要用你們的血……你們的汗……去守護這片土地！守護……葉安守護了一生的……葉家基業！懂嗎？！”
“懂！”趙明趙毅挺直腰板，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堅定光芒！
“去吧！”葉淩雲揮了揮手，“即刻啟程！去威海衛！找熊大報到！告訴他……是本王的命令！好好……曆練曆練你們！”
“是！王爺！”趙明趙毅再次重重叩首！起身時，眼神中已褪去了悲傷與迷茫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繭重生的堅毅與……躍躍欲試的鋒芒！
細雨依舊，寒風未歇。
葉淩雲望著趙明趙毅遠去的背影，又回望葉安那方新立的墓碑，目光深邃如淵。
故人已逝，薪火相傳。華夏這艘巨輪，在血與火的淬煉中，在忠誠與背叛的交織中，正劈開驚濤駭浪，駛向更加波瀾壯闊的未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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