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兩人一鬼)笑作一團。燒烤攤的煙火氣,冰啤酒的涼爽,加上這番彆開生麵、用最接地氣的現代職場梗解構神秘陰司的談話,衝散了之前關於地獄的沉重,也拉近了生死之間的距離。董盛順看著笑得開懷的兒子,看著這個能坦然接受自己存在、還能一起喝酒聊天的年輕人劉曉),靛藍色的魂體似乎都變得更加凝實和溫暖。
福喜一邊笑,一邊看著老爹。雖然地府有嚴苛的規則,有恐怖的十八層地獄,但至少從老爹的描述和他現在的狀態來看,他在那裡並非身處水深火熱,反而像個剛入職、充滿乾勁雖然是為了編製和商城)、努力適應新環境的“老員工”。知道老爹過得還行,還有“同事”白無常),甚至有“業績壓力”kpi),福喜心裡那塊懸著的石頭,終於緩緩落了地。隻要老爹平安,哪怕是在另一個世界“打工”,他也覺得安心。
笑聲漸歇,炭火依舊劈啪作響。董盛順滿足地“嗅”著空氣中殘留的烤肉香氣,金牙在火光映照下泛著溫暖的光澤。福喜拿起酒瓶,這次,他主動朝著老爹的方向,也是朝著那片深邃的、包容著無數秘密的夜空,鄭重地舉起:
“爹,不管在哪,好好乾!兒子…敬你!”冰涼的酒液入喉,帶著一絲辛辣,也帶著濃濃的暖意。
劉曉雖然看不見,但也感受到了氣氛,拿起酒瓶:“董叔…謝謝您今晚的‘陰間科普’!長見識了!也敬您!祝您…呃…kpi早日達標!轉正成功!”
董盛順看著兒子,又看看豪爽的劉曉,那張鬼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清晰、無比欣慰的、傻氣卻又無比真實的笑容。他學著樣子,舉起虛握的“空氣酒杯”:
“好!好兒子!好小劉!借你們吉言!爹…乾了!”
夜風吹過巷口,帶著燒烤的餘香和夏夜的微醺。炭火明明滅滅,映照著兩張年輕的笑臉,和一個在光影中雖不可見、卻無比鮮活的靛藍色身影。陽間與陰司的界限,在這煙火繚繞的燒烤攤旁,似乎也變得模糊而溫情起來。
夜色深沉,小巷裡回蕩著董福喜和劉曉不成調的歌聲,還有董盛順那帶著混響、跑調跑到陰溝裡的和聲。三個人或者說兩人一鬼)勾肩搭背劉曉搭著福喜的肩,福喜感受到老爹冰涼的壽衣袖子搭在自己另一邊肩膀),腳步虛浮,帶著燒烤的煙火氣和啤酒的微醺,搖搖晃晃地朝著福喜租住的老舊居民樓走去。
路燈昏黃的光線將三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,又在腳下糾纏在一起。晚風帶著夏夜的暖意拂過,吹散了最後一絲酒氣和油膩感,留下一種難得的、卸下所有負擔的輕鬆。劉曉還在大著舌頭吹噓自己當年籃球場上的“英姿”,董福喜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,嘴角掛著笑。董盛順則沉浸在“家庭聚會”的滿足感裡,金牙隨著他哼歌的節奏一閃一閃,像個快樂的藍色大號螢火蟲。這一刻,生與死、人與鬼的界限仿佛消融了,隻剩下一種純粹的、跨越陰陽的陪伴和溫暖。
然而,這份輕鬆愜意的氛圍,在他們拐過最後一個彎,即將到達福喜家樓下的十字路口時,戛然而止。
董福喜和董盛順幾乎是同時停下了腳步,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。劉曉被帶得一個趔趄,不滿地嘟囔:“喂,走啊…咋停下了?”
福喜沒有回答,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十字路口西北角的人行道邊。
那裡,一對穿著樸素、麵容憔悴的中年夫婦,正蹲在地上,麵前用酒澆畫了一個歪歪扭扭、並不嚴密的圓圈。圈內,一堆黃色的紙錢正在燃燒,橘紅色的火焰跳躍著,吞噬著紙頁,騰起陣陣帶著特殊氣味的青煙。
男人沉默地往火堆裡添著紙錢,動作機械而麻木。女人則低著頭,壓抑的、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從她捂住嘴的手指縫裡溢出,肩膀不住地聳動。火光映照著她臉上未乾的淚痕,顯得格外淒涼。
這本是城市夜晚常見的祭奠場景。但在福喜和董盛順的眼中,這幅景象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、令人頭皮發麻的另一麵!
那個用酒澆畫出的、象征性的“保護圈”之外,影影綽綽,密密麻麻,竟圍攏著不下二三十個形態各異、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鬼魂!它們大多衣衫襤褸,麵目模糊或扭曲,身形透明而飄忽。有的伸著枯瘦如柴、半透明的手臂,徒勞地試圖穿過那微弱得幾乎不存在的“圈界”,去抓取燃燒的紙錢和灰燼中逸散的、對它們而言如同珍饈美味的“香火氣”和“冥幣能量”。有的擠在圈邊,貪婪地大口吸食著飄散的青煙,臉上露出陶醉又痛苦的表情。還有幾個身形更加凝實、帶著戾氣的,正用充滿嫉妒和怨毒的眼神死死盯著圈內那對悲傷的夫婦,喉嚨裡發出無聲的低吼,仿佛在質問為何自己無人祭奠。
它們就像一群在寒冬裡圍著微弱篝火、饑腸轆轆又充滿攻擊性的鬣狗,將整個祭奠現場圍得水泄不通!空氣仿佛都因為這濃重的陰氣而驟然降溫,帶著一種黏膩的、令人窒息的寒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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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天…”
董福喜倒吸一口涼氣,他終於深刻理解了自己爺爺董昌明每次給祖先燒紙時,為何都要用白酒或者桃木棍仔仔細細、嚴嚴實實地畫上一個封閉的圈,口中還要念念有詞。
那不僅僅是一種儀式感,更是一種實實在在的防護!是為了隔絕這些在陰陽夾縫中遊蕩、饑渴難耐的孤魂野鬼!眼前這潦草、疏漏的粉筆圈,在這些餓鬼眼中,簡直形同虛設!
“臥艸…這麼多…”董盛順也忍不住咂舌,金牙的光芒都收斂了,語氣帶著凝重,“怨氣衝天,餓鬼紮堆啊!這對夫妻燒紙的時候心不誠,圈也沒畫好,引來的都是些難纏的主兒。”
“喂!福喜!盛順叔!你們看啥呢?那兩口子燒紙有啥好看的?怪瘮人的…”
劉曉醉眼朦朧,順著福喜的目光看去,隻看到那對悲傷燒紙的普通夫婦和一堆火,完全看不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“餓鬼圍城”景象。他不解地推了推福喜。
福喜剛想敷衍過去,目光卻被“餓鬼群”邊緣一個極其特殊的身影牢牢吸引住了!
就在距離那對夫婦燒紙圈大約五六米遠的路燈陰影下,靜靜地“坐”著一個少年模樣的魂魄。
他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,身形單薄,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藍白色校服,留著乾淨的學生頭。他的魂體呈現出一種比周圍餓鬼更加凝實、卻也更顯脆弱的半透明質感,沒有戾氣,隻有一種深沉的、化不開的悲傷和迷茫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——他身下,竟然“坐”著一架同樣呈現半透明狀態的金屬輪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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