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怪的是,直到晚餐前,除了女仆們,程墨沒有見到過一位魔女,所有人都像是失蹤了一般。
莊園裡是一片詭異的安靜。
窗外,天色徹底暗沉下來,莊園內部的路燈依次亮起,昏黃的光暈在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中艱難地撐開一小片視野,更遠處是純粹的能吞噬一切的黑暗。
沒有通知,沒有指引。
這種寂靜,比任何喧囂都更讓人不安。
直到江星夢敲響了他的門。
她穿著一件式樣簡潔卻剪裁精良的黑色及膝連衣裙,麵料帶著細微的啞光質感,將她平時外放的活力儘數收斂。
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身上的飾品,不再是那些俏皮的卡通配件,而是通體銀製的掛飾。
纖細的手腕和腳踝上戴著帶著細微鈴鐺的銀鏈,隨著她的動作發出極其輕微的金屬摩擦聲。
而她那一頭墨藍色的短發間,點綴著更為精致的銀飾,那是由無數細如發絲的銀色鏈條組成的發網,鏈條間串聯著微小而形態各異的星星掛墜,它們錯落有致地固定在她的發間,如同將一片靜謐的夜空星河戴在了頭上。
“時間到了,程墨。”她的聲音也比平時低沉了些,“初啜儀式馬上開始,師父說你可以去。”
程墨沒有多問,隻是沉默地點了點頭。
江星夢轉身引路,這一次,她沒有像往常那樣蹦蹦跳跳,隻有周身的銀飾隨著動作發出細碎的輕響。
隻不過這路線並不是通往某個他不知道的房間,而是去往了室外。
夜晚微涼的空氣撲麵而來,帶著莊園植被特有的濕潤氣息。
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這尋常的夜晚變得極不尋常,就在主樓後方那片精心修剪的草坪中央,一扇門靜靜地矗立在那裡。
它並非安裝在任何牆體上,而是就那樣毫無依憑地、垂直地立在草地上,仿佛從建成之初就本該在此。
門的樣式古樸,黃銅製的門把手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幽微的光澤。
這扇門獨立於任何建築結構,背後就是正常的草坪和遠處墨綠色的湖泊。
江星夢在這扇詭異的門前停下腳步,她周身的銀飾在月光下流動著清冷的光輝。她側過身,對程墨說道,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下顯得格外清晰:
“我們到了。通過這裡,就是夜域。”
至少程墨知道了江雪炎他們都去哪裡了。
她伸出手,握住那黃銅門把手,輕輕一擰,向前推開。
門後並非莊園的草坪夜景,而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。
一股乾燥、帶著古老塵埃氣息的風迎麵吹來。程墨邁步踏入,發現自己已然站在一片無垠的荒地之上。
腳下是無數細碎流沙,零星點綴著一些不散發著微弱磷光的蒼白苔蘚。而頭頂,則是一片無比燦爛浩瀚的星空。
那不是地球上所能見到的任何星空。
銀河如同潑灑的鑽石河流,橫貫天穹,無數星辰密集得幾乎找不到一絲黑暗的縫隙,它們的光芒如此熾烈,仿佛伸手即可觸及,將整個荒地點亮成一種銀輝與暗紅交織的黃昏狀態。
星光灑落,沒有溫度,隻有一種冰冷的輝煌。
在這片星荒之地的中心,矗立著一個巨大的物體。
那是一個結構粗獷的黑色晶體構造,像是是由整塊黑曜石天然形成,又經過了某種偉力的粗略雕琢。
它靜靜地懸浮在離地數米的空中,緩慢地旋轉著。
晶體正下方,一點漆黑的泉水緩慢滴落在一個龐大的聖杯般的器皿中,器皿中同樣布滿燦爛的星空,就像是頭頂的夜空正在往下流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