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裡姆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，隻是微微點了點頭。這個速度在他的預料之內——k437的意誌堅韌程度確實超乎尋常，比之前所有的實驗體都要強，但這反而證明了他的價值。一塊過於容易被雕琢的石頭，成不了傳世之器；隻有經過反複的打磨和侵蝕，才能成為真正符合他要求的“鑰匙”。
“父親大人。”吉爾吉特的全息投影突然出現在控製台旁邊，她的身體半透明，懸浮在空氣中，左眼的機械義眼閃爍著淡藍色的數據流，右眼的翠綠眼眸則保持著平靜。她的目光落在顯示k437數據的屏幕上，語氣平淡地問道：“需要加大侵蝕強度嗎？當前進度比預期慢了0.5個百分點。”
卡裡姆擺了擺手，語氣依舊平靜：“不必。過猶不及。”他伸出手指，在控製台上輕輕一點，調出了k437的意識碎片分析圖——圖上顯示，k437的意識中，與同伴相關的記憶碎片依舊保持著較高的活性，這些碎片是他抵抗侵蝕的主要力量。“強行壓垮他的意誌，會損壞這些記憶碎片，而這些碎片，正是‘最終藍圖’啟動時所需要的‘催化劑’。”
他頓了頓，繼續說道：“溫水煮蛙，才能徹底改變其本質。保持當前強度，持續滲透。讓他在抵抗中逐漸疲憊，在疲憊中逐漸懷疑，在懷疑中逐漸接受——隻有這樣，他才會真正認同我的意誌，成為真正聽話的‘鑰匙’。”
“是。”吉爾吉特點頭，沒有再提問。她的左眼數據流依舊平穩，右眼卻微微閃爍了一下，像是在思考什麼，卻很快又恢複了平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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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對了，”卡裡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，手指在控製台上再次一點，調出了格羅姆等人被關押的靜滯艙區畫麵。屏幕上，五個靜滯艙整齊地排列著，格羅姆等人依舊處於靜滯狀態，生命體征平穩，隻是他們的眉頭都微微皺著，像是在做一個不愉快的夢。“那其他人如何處置？繼續關押在靜滯艙？”
吉爾吉特的目光落在屏幕上，語氣依舊平淡：“按照原定計劃，應該將他們繼續關押，直到‘最終藍圖’啟動前，再將他們作為‘信標’激活。”
卡裡姆沒有立刻回答，他的指尖在控製台上輕輕敲擊著，發出“嗒、嗒、嗒”的聲響，節奏平穩，像是在思考。過了大約半分鐘，他才開口，眼中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：“不，改變計劃。”
“改變計劃？”吉爾吉特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，左眼的數據流出現了短暫的波動，“父親大人，需要解釋原因嗎？”
“把他們轉移到‘觀察區’，適當放寬限製，允許他們有限度的活動和交流。”卡裡姆沒有直接解釋，而是調出了“觀察區”的地圖——那是一個約一百平方米的房間，裡麵有簡單的桌椅和床鋪，還有一個小型的能量供應裝置，四周的牆壁上鑲嵌著隱形的監控器和能量屏障。“觀察區的能量屏障強度調整為三級，隻限製他們離開，不限製他們在內部活動。”
吉爾吉特雖然疑惑，但還是點了點頭：“明白。立即執行。”
“等等。”卡裡姆叫住她，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，“我需要他們保持‘活性’。憤怒，希望，絕望，團結……這些情緒在醞釀和碰撞時，會產生最劇烈的能量波動，成為最清晰的‘信標’。”他指著屏幕上格羅姆等人的畫麵，“靜滯狀態會讓他們的能量波動變得平緩，無法為‘最終藍圖’提供穩定的坐標定位。隻有讓他們在觀察區裡活動，讓他們的情緒不斷波動，才能讓‘源質信標’保持最高的活性。”
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顯示k437的屏幕上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：“而他，將是接收這些‘信號’，並最終啟動一切的……鑰匙。”
吉爾吉特點頭：“理解。我會親自監督轉移過程，確保他們的‘活性’符合要求。”
“很好。”卡裡姆滿意地點了點頭，“去吧。”
吉爾吉特的全息投影消失在監控室內。卡裡姆獨自站在控製台前，目光久久地停留在k437的畫麵上。修複艙內，k437的幽藍火眸依舊在閃爍，雖然光芒微弱，卻沒有徹底熄滅。
“堅持吧，我的‘鑰匙’。”卡裡姆低聲自語，眼中閃過一絲狂熱，“你的堅持越久，最終的‘價值’就越高。”
監控室的屏幕依舊閃爍著，數據流不斷滾動，記錄著k437意識的每一次波動，也記錄著卡裡姆那宏大而殘酷的計劃，一步步推進。
修複艙內，k437的抵抗已經進入了僵持階段。
外來的數據流依舊在不斷滲透，冰冷的概念如同潮水般反複衝擊著他的意識屏障，每一次衝擊，都讓屏障的裂痕擴大一分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在快速消耗，記憶碎片變得越來越模糊，那些曾經溫暖的畫麵，開始出現扭曲——艾薇兒的笑容變得模糊，格羅姆的怒吼變得遙遠，穆拉丁的叮囑變得微弱，阿爾方斯的魔法變得暗淡，艾拉的安慰變得冰冷……
“不……不要忘記……”k437的聲音在意識深處變得極其微弱。他奮力抓住最後一絲清晰的記憶——那是在諾德海姆的廢墟上，眾人圍坐在篝火旁，艾薇兒正在烤著一塊能量晶體，格羅姆在一旁擦拭著戰斧，穆拉丁在修補著破損的機械零件，阿爾方斯在給艾拉講解奧術知識，而他自己，則坐在艾薇兒身邊，看著篝篝火跳躍的火焰，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溫暖。
就是這絲記憶，像一根救命稻草，讓他的意識屏障暫時停止了崩塌。他緊緊抓住這絲記憶，試圖重新凝聚力量，對抗那無孔不入的侵蝕。
但數據流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掙紮，開始采用新的策略——它們不再重複冰冷的概念，而是開始模擬同伴們的聲音，在他的意識深處低語：
“k437，放棄吧，我們已經被卡裡姆抓住了，反抗是沒有用的。”這是格羅姆的聲音，卻帶著一絲絕望）
“k437，遵循卡裡姆的意誌吧，隻有這樣，我們才能活下去。”這是穆拉丁的聲音，卻帶著一絲妥協）
“k437，情感是弱點，你不該為了我，放棄自己的未來。”這是艾薇兒的聲音，卻帶著一絲冰冷）
這些偽造的聲音，像一把把利刃，精準地刺向他意識的薄弱點。k437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，修複液在艙內形成細小的漩渦。他知道這些聲音是假的，卻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——他害怕這些聲音會成為現實，害怕同伴們真的會放棄，害怕自己真的會失去他們。
意識屏障的裂痕越來越大，冰冷的概念開始滲入他的思維底層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認知正在被扭曲，對卡裡姆的憎恨，開始逐漸轉化為一種複雜的情緒——有恐懼，有敬畏，甚至有一絲微弱的“理解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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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幽藍火眸光芒越來越暗，幾乎要再次熄滅。
而在觀察區裡，格羅姆等人的轉移已經完成。
靜滯艙的艙門緩緩打開，淡綠色的營養液順著艙壁流淌下來，落在地麵上，發出“滴答”的聲響。格羅姆第一個從艙內醒來，他的身體踉蹌了一下，扶著艙壁才勉強站穩。肌肉因為長時間的靜滯而變得僵硬，每一次活動，都傳來一陣酸痛。他的目光快速掃過四周，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房間裡，穆拉丁、阿爾方斯、艾拉也陸續從靜滯艙裡醒來，唯獨沒有看到艾薇兒和k437。
“艾薇兒呢？k437呢？”格羅姆的聲音帶著沙啞，他下意識地舉起右手，想要握住背後的戰斧，卻發現戰斧已經不見了——身上除了原本的衣服，沒有任何武器。
穆拉丁揉了揉肩膀，眉頭緊鎖：“不知道。我們好像被轉移到了一個新的地方。”他的目光落在房間四周的牆壁上，“這裡有能量屏障，強度不低，但應該可以突破。”
阿爾方斯閉上眼睛，試圖調動體內的奧術能量，卻發現能量流動依舊滯澀——“源質信標”還在他的體內，不斷吸收著他的能量，讓他的魔法變得微弱。“我的奧術能量被壓製了，信標還在起作用。”
艾拉的臉色蒼白，她走到房間中央，試圖與周圍的環境建立自然連接，卻發現房間裡沒有任何植物，連空氣中的自然魔法都極其稀薄。“我聯係不到自然，也感覺不到艾薇兒的氣息。”
就在這時，房間的角落裡，一個小型的屏幕突然亮起。屏幕上沒有任何畫麵，隻有一行白色的文字：“你們可以在房間內自由活動，每天會有一次能量補給。不要試圖破壞能量屏障，否則後果自負。”
文字停留了十秒鐘，然後消失，屏幕重新陷入黑暗。
格羅姆的拳頭緊緊攥起，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：“卡裡姆這個混蛋！他到底想乾什麼？！”
穆拉丁走到屏幕前，仔細檢查著屏幕的接口，搖了搖頭：“屏幕是單向傳輸的，無法反向連接。我們現在隻能等待，或者想辦法突破能量屏障。”
阿爾方斯的目光落在房間的天花板上，那裡有一個隱形的監控器，正閃爍著微弱的紅光：“卡裡姆在監視我們。他放寬限製，允許我們活動，肯定有陰謀。”
艾拉的眼中充滿了擔憂：“他會不會傷害艾薇兒和k437？”
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。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慮和憤怒，卻又帶著一絲無力——他們被困在這個房間裡，沒有武器，沒有力量，隻能任由卡裡姆擺布。
而他們不知道的是，房間裡的每一個動作，每一次對話，每一種情緒波動，都被卡裡姆實時監控著。他們的憤怒，他們的擔憂，他們的掙紮，都在為“最終藍圖”的啟動，提供著源源不斷的“信號”。
修複艙內，k437的幽藍火眸已經變得極其暗淡。他的意識屏障即將崩塌，冰冷的概念已經滲入他的思維底層，開始扭曲他的認知。但他依舊沒有放棄，緊緊抓住最後一絲與同伴們的羈絆，在意識的深淵中，做著最後的抵抗。
命運的齒輪，在卡裡姆的撥動下，正朝著那個名為“最終藍圖”的深淵，緩緩加速轉動。沒有人知道，這場意識與意誌的較量，最終會走向何方；也沒有人知道，k437和他的同伴們，能否在這場殘酷的陰謀中，找到一線生機。
第五卷，第十九章，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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