龍椅上的皇帝原本聽得眉頭緊鎖，此刻眼睛驟然一亮，急忙追問：“李愛卿，你有何良策可解國庫疲弊之困？速速道來！”
李珩轉向禦座，躬身一禮，聲音清晰而沉穩：“陛下，冰凍三尺，非一日之寒。我朝曆來施行總督、節度使地方自治之策，日久年深，難免尾大不掉，致使強枝弱乾，諸侯林立，政令不暢，賦稅難通，往往朝廷隻有官員任命權而無管轄權，這也是以往錦衣衛，按察司形同虛設之原由。若要從根本上革除此弊，當廢黜節度之權，明晰權責：以督撫、知府執掌省、郡之內政民生，以都督、都護等將軍專司統兵鎮守要塞。由朝廷統一製定政令，賦稅數目，上行下效，使整個大周政令一統！”
他略一頓，繼續道：“與此同時，當輔以輕徭薄賦、鼓勵農商、與民休息之策！減輕百姓負擔，藏富於民，民間生機恢複，稅源方能廣闊。如此雙管齊下，臣敢斷言，不出三年，我大周國力必能煥然一新，一掃今日之疲弊！”
“一派胡言！”太子李景明像是抓住了把柄，急忙嗬斥：“如今賦稅尚且收不上來，還要削減賦稅？朝廷用度從何而來？簡直……”。
“殿下！”李珩再次毫不客氣地打斷他，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，“是三餐減為兩餐，且隻吃半飽充饑能活得久，還是一頓飽腹之後，再無粒米充饑而活活餓死更劃算？這等淺顯道理，但凡腦袋裡不是……但凡不傻，誰都明白！”算了，若當眾說他腦子裡灌的是大便，確實有些離譜。
“你……，可如今叛亂未定，若貿然收權，激起各地節度反彈，引發更大動亂，又當如何？”太子咬牙反駁。
“殿下，您自己無能，切勿以為錦衣衛也同樣無能，更不要以為，這天下人皆是無能之輩！”李珩的話字字如刀：
“各地士卒皆源自於百姓！朝廷若先行明發詔告，宣示集權中央、減輕賦稅、賑濟災民，鼓勵耕種，甚至朝廷還會補助牲畜，農具、種子等，再推行與民休養之國策，試問天下百姓，誰會放著即將到來的好日子不過，反而去跟著那些心懷叵測之徒造反？如今之所以有流民附逆，正是因為他們被逼得活不下去，眼中看不見活路，心中毫無希望！與其餓死溝壑，不如冒險苟活！”
朝堂之上鴉雀無聲，無人敢輕易插話。李珩之言雖大膽至極，卻直指要害；太子之慮雖顯保守，卻也並非全無道理。
皇帝見兩人爭持不下，眼看又要吵起來，連忙揮手打斷：“好了！爭議暫且擱置。李珩，你既提及山陝流民與涼州叛軍，眼下之急，你有何具體設想？”
李珩立刻收斂鋒芒，躬身正色道：“陛下，當務之急，臣舉薦蘇幕遮將軍領兵西進，以馳援涼州，平定叛賊為名。攜帶部分糧草同行，進入山陝道後，即刻開設粥棚，賑濟災民，安撫百姓，同時宣揚朝廷即將推行之新政，先行聚攏民心，瓦解賊人蠱惑之根基，防患於未然，再輔以大兵彈壓，先控製住形式，嚴防生亂！”
“賑災糧草從何而來？”皇帝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，“國庫確實空虛，朕亦知悉，短時間內如何籌措足以安撫百萬流民之糧？”
李珩抬頭，語氣鏗鏘：“陛下不必憂心糧草！臣與皇商薛氏，已籌集家資，托請各地相熟糧莊，從江南魚米之鄉，先期購得粗糧一百三十萬石！此刻糧船已由漕幫弟兄負責，正分批運往河東！當可保百萬災民月餘無憂。”
他頓了頓，繼續闡述：“隻要糧草能支撐一段時日，暫且穩住災民局勢，臣還有後續之法——推行‘以工代賑’之策！將無家可歸、無田可耕之流民，登記造冊，或組織起來分赴各地官營礦山勞作，或遷往地廣人稀之處墾荒屯田。如此，將這百萬流民分而化之，不僅可妥善安置流民，降低生變之幾率，令流民能自食其力，還能增加朝廷產出，充實邊陲。此舉可謂一舉數得，能極大緩解西北之危局！且……臣已在變賣家中財貨，籌措銀兩，繼續采買糧食……。”
此時，一直沉默旁觀的丞相謝明遠終於忍不住出班，高聲奏道：“陛下！靖安侯未雨綢繆，慷慨捐輸，以一己之力，硬是要幫朝廷過此時艱，實乃大義之舉，忠心可昭日月，令臣萬分敬佩！其所提‘以工代賑’之法，老臣細細思之，確是眼下安民定亂、化危為機之上策，利遠大於弊！臣……附議！”
隨著謝明遠的表態，程墨、韓昭、林修，裴雲行等一大幫人紛紛出班附議。朝堂之上的風向，悄然開始轉變。
“陛下！既然靖安侯如此急公好義，兒臣正有一議，請靖安侯一並解決！如今上林苑眼看竣工在即，卻因修造銀兩不足而麵臨停工，兒臣以為，不如請靖安侯……。”
“陛下！臣鬥膽！臣請陛下處斬太子，斬殺李景明這等禍國無能之蠢豬太子，另擇賢良改立儲君！”李珩突然跪倒在地，聲音震得滿殿文武齊齊心頭狂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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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李珩！你大膽！本宮乃是當朝太子，你竟敢……”。
“那又如何？即便你是太子，也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豬！說你蠢，你還不服？你就是個禍國之徒！如今天下災民何止百萬，百姓嗷嗷待哺，幾近易子而食，你不思節衣縮食，賑濟百姓，還一門心思想著去修造宮殿？你分明是在逼著天下百姓造我大周朝廷的反！你如此所為，與曆朝曆代那些昏昧之徒，奸黨饞臣有何區彆？”李珩猛然站起身，直指李景明，半句不讓！
“李珩！你放肆！本宮……”。李景明快被氣炸了。
“陛下！”李珩可沒心情聽他無能狗叫。猛然轉身朝皇帝跪下：
“臣當殿頂撞國之儲君，實乃死罪！臣不求陛下恕罪，唯請陛下……賜臣死罪！臣死不足惜，請陛下將臣首級，懸於這宮門之外，臣要親眼看著，這太子李景明，將來是如何被天下百姓亂刃分身！大周江山，是如何要敗在他的手裡！”好一個殺人誅心！
李珩也知道，如此一來，他和太子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了，不過，他本來也沒打算能和李景明善了，就算他想，憑李景明的肚量和秉性，也不會饒過他李珩，與其等著他一次次發難，還不如突然出手，打他個措手不及，先搶占上風。要說起來，這還得多虧了錦衣衛，他是沾了掌控者情報的光。
“李珩！你罪該萬死！來人！給我把李珩拖出午門，淩遲處……”。李景明臉色慘白，他怎麼也想不明白，李珩怎麼今日就突然要跟他往死裡杠了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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