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縣祥霖鋪鎮的田廣洞村,世代繞著村後那座鬼崽嶺過日子。嶺上草木瘋長,把陽光遮得嚴嚴實實,哪怕是三伏天,走進林子也得裹件薄衫——不是怕涼,是怕那股子滲進骨頭縫的陰勁兒。村裡老人打小就告誡娃娃,日頭一落,誰也不準靠近鬼崽嶺,“那是陰兵守著的地兒,觸了忌諱,小命都得搭進去”。
阿福是村裡出了名的愣頭青,二十出頭的年紀,眼裡就沒“怕”字。那年秋收後,他跟幾個後生在曬穀場喝酒,有人聊起鬼崽嶺的傳說,說夜裡能聽見馬蹄踏石的聲響,還有盔甲碰撞的脆響。阿福把酒碗一墩,“啥陰兵?我看是你們膽兒小,聽著風吹草動就瞎琢磨!”
眾人起哄,說他要是真有本事,就夜裡去鬼崽嶺轉一圈,帶片嶺上特有的紅楓葉回來。阿福被激得紅了臉,當下拍著胸脯應了。
當晚,月色慘白,像蒙了層薄紗。阿福揣著把柴刀,借著月光往鬼崽嶺走。剛進林子,風就變了味兒,沒了村裡的煙火氣,隻剩潮濕的土腥和腐葉味。他走得腳底板發沉,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,回頭卻隻有樹影搖晃,像一個個站著的人影。
忽然,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傳來,“咚、咚、咚”,踩著某種規律,從林子深處飄來。阿福心裡一緊,柴刀攥得手心冒汗。他順著聲音摸過去,繞過一叢齊腰高的灌木,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僵在原地——
月光下,一隊身著青銅戰甲的士兵正沿著山道行進。他們個子高大,甲片在月色下泛著冷光,臉卻白得像紙,眼窩深陷,沒有一絲神采。最前頭的士兵舉著麵殘破的旗幟,上麵的紋路模糊不清,卻透著一股威嚴。他們走得極穩,每一步都踩在相同的節奏上,沒有呼吸聲,沒有說話聲,隻有盔甲摩擦的“窸窣”聲,在寂靜的山林裡格外刺耳。
阿福嚇得腿肚子發軟,“撲通”一聲跪倒在地,柴刀“哐當”掉在地上。那隊士兵像是沒看見他,依舊筆直地往前走,眼看就要從他身邊經過,阿福猛地閉上眼睛,腦子裡一片空白。不知過了多久,他聽見腳步聲漸漸遠了,才敢偷偷睜眼——林子裡空蕩蕩的,隻有風卷著落葉飄過,剛才的士兵仿佛從未出現過。
阿福連滾帶爬地跑出鬼崽嶺,回到家就發起高燒,嘴裡胡言亂語,一會兒說“甲片好涼”,一會兒說“他們沒眼睛”。村裡老人歎著氣,說他是衝撞了陰兵,找了懂行的人來驅邪,折騰了半個月,阿福才緩過來,但從此再也不敢提“鬼崽嶺”三個字。
這事在村裡傳了好些年,成了印證“鬼崽嶺有陰兵”的鐵證,那座山嶺也成了真正的禁地。
直到2010年夏天,一群背著儀器的人來到村裡,說是考古學家,要去鬼崽嶺考察。村民們都勸他們彆去,把阿福的經曆說了一遍,可那些人隻是笑著搖頭,說要看看“陰兵”到底長啥樣。
考古隊在鬼崽嶺紮了營,每天拿著小刷子、小鏟子在林子裡刨。起初村民們還好奇,後來見沒出啥怪事,也就漸漸淡了興趣。直到有一天,村裡突然傳來一陣喧嘩——考古隊挖出石像了!
阿福也擠過去看,隻見林子裡的空地上,擺著幾十尊石頭刻的人像。有穿長袍的文官,雙手背在身後,神色嚴肅;有披鎧甲的武士,手裡握著斷了柄的刀,眼神淩厲;還有肚子鼓鼓的孕婦,雙手護著小腹,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。最奇的是那些普通士兵的石像,有的站著,有的跪著,姿勢各不相同,卻都透著一股莫名的莊重。
考古隊的專家說,這些石像不是一個時期刻的。最早的能追溯到五千年前的史前期,最晚的是清朝的,跨度足足有幾千年。這個發現讓所有人都驚呆了——誰會在這麼長的時間裡,一直往這座山嶺上刻石像?
村裡老人說,這說不定是舜帝的陵墓。相傳上古時候,舜帝為了教百姓種水稻,走遍了南方,最後老死在道縣。百姓們感念他的好,就刻了石像來紀念他,一代傳一代,就有了這麼多石像。可專家翻遍了史料,也沒找到舜帝陵墓在鬼崽嶺的記載,這個說法也就成了猜測。
後來,專家又在鬼崽嶺附近發現了兩座廟——幾十米外有座清朝的禹王廟,山對麵還有座白象廟。三座建築連起來,正好形成一個大的祭祀場所。專家說,說不定鬼崽嶺在史前就是個祭壇,後來曆朝曆代的人都來這裡祭祀,刻石像當祭品,久而久之,就形成了這麼龐大的石像群。
這個說法有沒有依據,阿福不懂。他隻知道,自從考古隊來了之後,鬼崽嶺的“陰兵”再也沒出現過。倒是常有外地來的人,背著相機、拿著本子,到嶺上看石像,聽村裡老人講陰兵的故事。
有時候,阿福會站在村口,望著鬼崽嶺的方向。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,灑在石像上,給那些冰冷的石頭鍍上了一層暖光。他想起那年夜裡看見的陰兵,又看看眼前的石像,忽然覺得,那些傳說裡的陰兵,說不定就是這些石像變的——它們守著這片山嶺,守著這些千年的秘密,等著有人來揭開它們的麵紗。
如今,鬼崽嶺的石像之謎還沒完全解開,但它已經成了田廣洞村的一張名片。每當有人問起陰兵的事,阿福都會笑著說:“那是石像在守護咱們的根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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