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煌的指尖最後一次抽搐,電光熄滅的刹那,機械教義眼殘存的紅芒如垂死螢火閃了一瞬。那點微光沒照亮前路,卻在他顱內炸開一道裂痕——角鬥場第七環的鐵柵欄在記憶深處轟然倒下,塵埃裡翻滾著斷骨與怒吼。他聽見自己十六歲那年,在三十七具屍體堆上爬起時發出的第一聲咆哮。不是為了勝利,而是拒絕被抹去。
左臂焦化的皮肉還在滴落藍血,基因種子的壞死層正沿著肩胛向胸腔蔓延。但他右拳突然繃緊,指節發出金屬錯位的脆響。肌肉纖維在瀕臨斷裂的邊緣重新咬合,像鏽蝕的齒輪強行齧入傳動軸。脊椎一節節亮起幽藍紋路,那是量子共振回路逆向激活的征兆。他的身體開始震顫,不是因為虛弱,而是體內磁場正在以舊疤為錨點重建震蕩頻率。
“還沒……完。”
聲音沙啞得不像人類所發,更像是兩塊摩擦生熱的合金板在碰撞。
艾德琳的嘴唇已經失去知覺,頸動脈處的綠漬如同活物般蠕動,每一次脈搏都讓腐蝕深入一分。她跪在符文陣邊緣,掌心血跡早已乾涸,可當雷煌的聲音穿透混沌,她指尖忽然微微一動。不是回應,而是本能地摳進地麵溝槽,將最後一絲神經信號注入殘存的靈能回路。
腦海中浮現出審判庭高階執事的麵容,冰冷宣告:“異端即汙染,清除即是潔淨。”
可另一個聲音壓了上來,低沉卻不容置疑:“真正的守護,是遵循內心的光明。”
她不再掙紮分辨。抬手抹過嘴角,將凝固的血塊按進眉心。這不是儀式,是決裂。動力甲內部傳來短路般的劈啪聲,原本熄滅的供能燈在胸口位置重新亮起一點銀白。那光微弱,卻筆直向上,仿佛刺穿了壓頂而來的亞空間陰霾。
凱莉斯靠在斷裂晶柱上的瞬間,視野仍是純白。預知能力封閉後,靈魂綁定通道也幾近斷裂,隻剩一絲若有若無的波動在識海邊緣遊蕩。她本該絕望,可就在艾德琳靈能複蘇的刹那,一股熟悉的節奏順著量子鏈接湧入——是雷煌的心跳,紊亂中帶著角鬥場特有的七拍律動。
她緩緩抬頭。
視線掠過雷煌顫抖卻未倒下的背影,落在艾德琳那隻浸滿血汙的手上。血珠正從她指尖滴落,墜入符文槽的瞬間激起一圈極淡的漣漪。時間仿佛被拉長,那一滴血下墜的過程裡,凱莉斯看見了無數交錯的未來分支:有的終結於黑暗,有的燃儘於虛無,唯有一條線路上,三股能量在0.3秒內精準交彙,炸開一道足以撕裂核心的共振波紋。
她閉眼,主動撕裂預知屏障。
晶體骨架發出瀕臨粉碎的鳴響,裂紋自肩部蔓延至眉心,但她不再壓製。將雷煌的武道意誌、艾德琳的靈能軌跡儘數納入識海,以靈魂綁定為橋,強行重構未來影像。畫麵不斷坍縮,最終定格在一個精確到毫秒的時間點——
“同步點……來了。”
雷煌猛然抬頭,右拳抬起,電弧自指縫竄出,雖不成束,卻已穩定燃燒。他盯著前方五米外的第一具液態金屬傀儡,其關節渦流正加速旋轉,表麵泛起腐綠光澤。他知道對方即將發動攻擊,但此刻不再急於出手。左腿微屈,重心下沉,角鬥場第七環的起勢在他殘破身軀上重現。
艾德琳雙手結印於胸前,銀白靈能在掌心凝聚成薄刃狀。她沒有睜開眼睛,全部感知都集中在眉心那點微光上。綠漬仍在侵蝕,但她已切斷恐懼回路,隻保留最純粹的意誌輸出。靈能不再是防禦工具,而是她信念的具象延伸。
凱莉斯倚柱而立,水晶骨翼裂痕遍布,卻停止惡化。她雙目睜開,目光如釘子般鎖住能量彙聚點中心。嘴裡低聲吐出一組坐標編碼,每一個音節都與雷煌的呼吸、艾德琳的靈能波動同步震蕩。
“九點七方位,深度穿透,持續零點三。”
雷煌右腳猛地蹬地,碎石飛濺。他沒有全速衝鋒,而是以極低姿態滑步前移,每一步都在地麵留下短暫的電磁灼痕。這是他在角鬥場學來的技巧——真正的爆發,往往藏在最克製的動作之後。
第一具傀儡驟然撲來,手臂化作熔融長鞭橫掃。雷煌側身避讓,左臂殘骸撞地借力翻身,右拳貼著地麵轟出一記低頻震擊。電弧貼地奔湧,雖未能擊潰對手,卻使其關節渦流出現短暫紊亂。
第二具傀儡從右側包抄,掌心噴射出帶有精神腐蝕性的黑霧。艾德琳抬手,靈能薄刃脫掌飛出,精準切入霧流中心。銀光炸開,黑霧蒸發,反衝力讓她喉頭一甜,但她強行咽下,雙手迅速變換印式,準備下一波推送。
第三具傀儡躍至半空,全身液態金屬重組為錐形矛,直取凱莉斯咽喉。她不動,隻是將右手壓入地麵磁極節點,晶體骨架共鳴加劇。下一瞬,一道預知影像閃現——矛尖將在0.2秒後偏離軌跡。
她賭對了。
金屬矛擦肩而過,插入岩壁。裂縫中溢出微量緹坦核心能量,恰好與雷煌先前留下的電磁灼痕接觸。兩者碰撞,引發一次微型共振,地麵劇烈一震。
就是現在!
雷煌眼神驟亮,右拳收回肋下,全身肌肉壓縮至極限。艾德琳雙手猛然前推,殘餘靈能化作一道螺旋光流,直射核心連接帶。凱莉斯同時低喝:“同步!”
三股力量在最後一刻交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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