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動靜，他連眼皮都沒動一下，仿佛已經成了一尊沒有知覺的石像。
林晚拉過一張椅子，在床邊坐下，也不說話，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，病房裡安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。
終於，李洋先沉不住氣了。
“你也來看我笑話？”他開口，聲音嘶啞，帶著濃濃的嘲諷。
林晚沒理會他的挑釁，隻是淡淡地問：“腿什麼感覺？”
李洋的身體僵了一下，隨即冷笑：“沒什麼感覺，跟塊木頭一樣。怎麼，你想不想也試試？”
“李洋，”林晚的聲音依舊平靜，“你衝上去救人的時候，是條漢子。”
“現在躺在這裡，跟個怨婦一樣自怨自艾，真他媽的丟人。”
她的話又冷又硬，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，毫不留情地紮了進去。
李洋猛地轉過頭，瞪著她：“你說什麼？”
“我說你丟人。”林晚迎著他的目光，沒有絲毫退讓。
“你以為你把周彤罵走，你就偉大了？你就成全她了？”
“我告訴你，你那不叫成全，你那叫自私！你隻是不敢麵對一個可能會拖累她的自己。”
“所以乾脆先把她踹開，好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！”
“你胡說！”李洋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，瞬間炸了毛，掙紮著想撐起身體。
“我腿廢了！她跟著我就得跟著一個瘸子過一輩子！”
“瘸子怎麼了？”林晚反問，“瘸子就不是人？瘸子就不配有人愛？”
李洋的胸膛劇烈起伏，那句“瘸子怎麼了”像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，砸得他耳中嗡嗡作響。
“瘸子是沒怎麼！”他嘶吼著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。
“可周彤憑什麼要跟著一個瘸子！她年輕，她漂亮，她應該找個好手好腳的男人，風風光光地嫁了。”
“不是跟著我這麼一個廢物，出門被人戳脊梁骨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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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你就替她做了決定？”林晚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“你問過她了嗎？你問過她願不願意嗎？你憑什麼覺得她看上的是你那兩條腿，而不是你這個人？”
林晚往前一步，逼近病床，目光灼灼。
“我爸也是廢了一隻手才離開部隊的，按你的說法，他是不是也該找個地縫鑽進去，彆活了？”
“回來以後，他用一隻手撐起了顧家。我媽走了，他一個人不也好好地活著，他丟人嗎？”
李洋的瞳孔驟然一縮，嘴唇翕動，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林晚的語速越來越快，氣勢越來越盛，像連珠的炮彈，炸得他體無完膚。
“你救人的時候，有沒有想過自己會瘸？沒有！那時候你是個英雄。”
“現在你躺在這兒，為了一條腿，就要死要活，要把最愛你的人推開，你覺得你對得起誰？”
“對得起你救的那幾個人嗎？他們要是知道你現在這個熊樣，會不會後悔被你救了？”
“對得起周彤嗎？她守了你多少天，哭了多少回，你醒過來，給她的就是一句‘滾’？”
李洋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，憤怒、羞愧、痛苦，各種情緒交織。
林晚最後向前傾身，聲音壓低，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：
“李洋，你摸著良心問問，你現在做的，是你心裡真正想做的嗎？”
“你是怕她受苦，還是怕你自己沒臉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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