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能在此殲滅劉備主力,南陽便可一舉收複。
然而,劉備區區萬人,何以如此狂妄?
“莫非……有詐?”
他猛然想起秦牧,心頭一緊。
為求穩妥,劉表勒令全軍止步,與劉軍相隔百步對峙。
此時,一騎飛馳出陣,持節高呼:
“荊州牧劉景升何在?”
劉表身軀一晃,眼中疑慮更深。大戰當前,劉備竟要與他陣前相見?這葫蘆裡賣什麼藥?
"主公,那大耳賊怕是怯戰了。"蔡瑁滿臉篤定,"定是要向主公低頭認罪。"
兩軍強弱懸殊,劉備畏懼荊州大軍,搖尾乞憐也在情理之中。
劉表頓時來了精神。倘若劉備當真服軟,豈非不費一兵一卒就能收複南陽?兵法雲:不戰而屈人之兵,善之善者也。
"哼!老夫倒要看看這織席販履之徒如何求饒!"劉表冷笑喝令:"德珪坐鎮中軍,仲業率親衛隨我出陣。"
不多時,隻見劉備僅帶張飛一人策馬而來。劉表這才在文聘及十餘輕騎護衛下緩緩出陣。
雙方相距七步,同時勒馬。
這是正統皇族宗親與野路子的劉氏子孫首次直麵。
"景升兄,備見禮了。"劉備率先拱手。在他眼中,這位名滿天下的同宗雖是對手,卻仍值得敬重。
劉表卻始終昂著下巴,眼神輕蔑。那架勢,活像富貴老爺打量著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。麵對劉備的禮節,他甚至懶得抬一下眼皮。
"劉備!"
老人怒目圓睜,手中皮鞭淩空一甩,厲聲嗬斥:
"本念在同宗情分,以為你素有仁德之名,才將南陽托付於你。"
"誰知你表裡不一,放任部卒劫掠鄉裡,荼毒百姓!"
"今日本官順應民意,為蒼生討伐你這殘暴之徒!"
"若尚存半分廉恥之心,就速速帶兵滾出南陽,還可饒你不死。"
"否則定叫你悔之晚矣!"
劉表這番義正辭嚴的叱罵,字裡行間透著居高臨下的傲慢。
劉備聞言怔住。
他本在思忖如何激怒對方誘其追擊,
未料尚未開口,
劉表便劈頭蓋臉一頓辱罵,
哪還有名士風範?
更遑論什麼同族情誼!
驚詫之餘怒火中燒,
正欲反唇相譏,
卻發覺自己竟不善惡語相向。
旁邊環眼將領早已暴跳如雷,
想起軍師先前的囑咐。
"劉表老匹夫,裝什麼仁義君子!"
"誰不知你是懼怕我家主公威脅你的荊州基業?"
張飛挺矛直指,
三言兩語撕破對方偽善麵具。
劉表麵色漲得通紅,
剛要開口嗬斥,
又被張飛搶白:
"你這昏聵老朽,縱容蔡蒯二賊霸占民田!"
"身為漢室宗親,眼看江山傾覆卻隻知龜縮荊州!"
“為了掌控荊州大權,你娶了蔡氏為妻,縱容蔡瑁姐弟打壓長子劉琦,反倒偏愛幼子劉琮!”
“你這等人,為臣不忠,為君不明,為父不慈,也配指責我兄長?也配談什麼禮義廉恥?”
“劉表,老子今日把話撂這兒——你根本不配做這荊州之主!”
“我大哥乃天子欽封的荊州牧,今日便是奉詔接管荊州!”
“識相的話,趕緊帶著妻兒滾去許都當你的太尉,我大哥仁厚,看在同宗姓氏的份上,饒你不死!”
“若再賴著位置不撒手,老子定要砍下你的腦袋,宰了……,叫你死無全屍!”
張飛破口大罵,將劉表的齷齪事全抖了出來,罵得他體無完膚。
“張飛!你……你……”
劉表雙目圓睜,麵色漲得發紫,幾乎要被氣得吐血。
劉表徹底暴怒了。
他身為漢室宗親,又是名滿天下的“八駿”之首,平生結交皆名士,言談均雅言。
自詡往來無俗客,談笑皆風雅。
縱使罵人,也要引經據典,不失風度。
何曾想過,有朝一日會被一個屠夫當眾用粗鄙之言辱罵,更當著數萬將士的麵,揭穿他的不堪往事!
此刻的劉表,隻覺被扒光衣裳,渾身淋滿汙穢,遊街示眾一般。
恥辱!
奇恥大辱!
“張飛!”
“你這卑賤的屠戶!”
“竟敢這般羞辱老夫!”
劉表氣得胡須亂顫,臉色通紅,手指發抖地指著張飛怒罵。
劉備同樣麵露驚色,不可思議地望向張飛。
自家三弟素來粗魯,能罵出這些汙言穢語倒不足為奇。
可劉表偏寵幼子、冷遇長子這等私密家事,竟也被張飛脫口而出!
這等隱秘,連自己都未曾聽聞。
「莫非是軍師所授?」
劉備猛然回頭,目光掃向身後秦牧所在之處,霎時恍然大悟。
不必再猜,張飛這番話,定是秦牧暗中指點。
普天之下,唯有秦牧這般手眼通天之人,才能將劉表的老底摸得一清二楚。
他教張飛這些辱罵之詞,分明是要讓劉表顏麵儘失——這位素來注重名聲的同宗,此刻怕是要氣炸了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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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罵人都能罵得獨步天下,莫說劉表,便是我恐怕也要被活活氣死。」
「子璟軍師,當真堪稱無所不能……」
劉備暗自感慨,苦笑著搖了搖頭。
此刻劉表已氣得渾身發抖麵目扭曲,顯然秦牧的計策已然奏效。
既然如此,不如順勢而為。
劉備當即斂去麵上謙恭之色,目光淩厲地冷聲道:
「劉景升,既然你決意取我性命,你我便不必再費口舌。」
「今日就以刀兵相見,看看誰才配執掌荊州!」
說罷不再多言,轉身拂袖而去。
張飛重重哼了一聲,正要撥馬跟上,忽又勒轉馬頭戟指劉表喝道:
「老匹夫可彆臨陣脫逃!乖乖擦淨脖子,待爺爺來取你首級!」
撂下這句狠話,方才心滿意足地策馬揚長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