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確是如此。"荀彧答得含糊。在他眼中,此事未必這般簡單。許衡豈是易與之輩?此番請調徐州,怕是另有所圖。
"無論如何,逸風終究是讓步了。此事也有仲康教導之功。"
曹操目光轉向殿前侍衛的驍將。
"咳..."許褚沉聲道:"末將已嚴加管教。"
"哈哈哈!世間豈有不聽兄長之言的人?"曹操拍案大笑,仰身得意非常。當年將許褚留在身邊,實乃神機妙算。縱使許衡再狂妄,也需聽從兄長訓誡!
無論商賈還是士族,皆以兄長為父。許衡再桀驁,豈敢違逆兄長?
曹操誌得意滿,繼續批閱文書。在他心中,掌控許褚便如扼住許衡咽喉。這般籌謀,當真舉世無雙。
曹操並未察覺,許褚說完話後不自然地垂下腦袋,局促地抬手蹭了蹭鼻尖……
寒儘春至。
待積雪化儘,許衡率八百精騎踏出陳留城。
這支輕裝簡行的隊伍僅攜口糧,直奔徐州方向而去,最終目的地鎖定在小沛。
時值亂世,小沛因毗鄰徐州邊界,歸屬尚無定論。
眼下確有四千丹陽兵駐守於此。
這支守軍不足為慮,加之與陶謙尚處和平狀態,許衡部眾雖會引來監視,倒不至遭驅逐。
許衡未入城邑,隻擇山清水秀處安營紮寨,暗遣數名青州兵喬裝混入商隊,潛往徐州刺探軍情。
此時曹純正布兵譙郡與汝南郡,年內都將致力於肅清賊寇、防備袁術。
對曹純而言,這正是建功立業之年——若能揚名諸侯,便可躋身獨當一麵的大將之列。
視線轉向徐州琅琊某處隱士山林。
滿載的車隊正待啟程。
"都裝妥沒有?準備出發!"
身著褐色厚袍的壯年男子振臂高呼,山莊前的山道上綿延排列著數十輛貨車。
琳琅滿目的珍寶將車隊裝得滿滿當當:古籍典籍、美玉雕件、鎏金器皿,更有諸多皇家之物。
除此之外,金銀銅錢與綾羅綢緞更是不計其數。
眾仆從簇擁下,一位拄杖的白發老者邁出大門。雖年事已高,老人目光仍炯炯有神。
他環視四周,沉聲發令:"德兒,啟程。"
"父親!萬事俱備,這便動身。"
"此番路途艱險,恐需月餘。諸位且忍耐,待至兗州方可休整。"
"遵命!"
家仆婢女齊聲應答。
不僅貨車載滿珍玩,每人肩頭都負著鼓脹行囊,另有十餘匹駿馬亦馱著重物。
細算之下令人心驚——這支綿延數裡的龐大車隊,正從琅琊向兗州行進……
灰袍老者正是曹嵩。
曹孟德生父。
昔年曾豪擲萬金購得三公之位。
任職太尉一年後,因戰亂遭罷黜。
卸任後歸隱故裡,待曹操陳留起兵時,為避戰禍遷至徐州琅琊。
在此結廬隱居,結交名士,過著富足閒適的逍遙日子。
如今兗州局勢已穩,自然要攜全副家當前去投奔兒子。
遂率次子曹德、孫輩曹安民,並六房妾室、百餘親眷、數百奴仆浩蕩啟程。
此行需經十餘城,更要在郯縣暫作停留,路途堪稱遙遠。
更令人憂心的是——
徐州境內盜匪橫行,未必能平安通過。
"父親,帶著這麼多財物,是否太過顯眼?"
"無礙。"曹嵩撫著皺紋密布的臉龐,胸有成竹道:"以糧車為幌,偽裝商隊即可。"
"商隊素來如此通行,連過路費都無需繳納。我等先行出發,讓載貨隊伍尾隨。即便遇險,亦可棄財保命。"
這番話讓曹德心中大石落地。
果然薑還是老的辣。若遇劫匪,必先搶奪貨物,人馬便可趁機脫身。
性命自然無憂。
既然如此,何必將家產留在琅琊?
況且當年也是這樣把家當運來的,應當無妨。
"那便即刻啟程。"
……
連續十三日,車隊沿途遇見無數商旅、行人、流民。
時而施舍救濟,時而結伴同行。
一路風平浪靜。
行至郯縣時,更受陶謙盛情款待,設宴整日後派兵護送出境。
直至第十七日——
曹嵩的先行隊伍突遇變故。
山道間倏地閃出一名黑袍青年。
紅綢抹額下兩縷鬢發垂落,劍眉朗目間鋒芒畢露,正擰眉注視著他們。
車隊前方,曹嵩正與人交談。
"這支車隊,可是曹老太爺的家眷?"來人直截了當地發問。
曹嵩愣了一瞬,點頭道:"正是老夫,不知閣下......"他心中疑惑重重,自己並未提前通知任何人,怎會在徐州地界遇到熟人?莫非此人有求於我?
見對方氣度不凡,曹嵩稍放寬心。
"老主公,在下許衡,字逸風,現任兗州陳留軍校尉一職。"來人恭敬行禮,"特在此恭候多時,護送老主公返回兗州。"
"什麼?"一旁的陶謙聞言愕然。
許衡不等他們反應,語氣急促道:"末將收到密報,下邳闕宣意圖謀反,自立為帝。若繼續前行,恐遭不測。此外,隨行護衛的將領也未必可靠。請老主公速隨我離開,末將定當護您周全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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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嵩將信將疑,其子曹德上前一步,質問道:"若你真是兗州將領,可有憑證?"
"事出緊急,不曾攜帶文書。"許衡搖頭。若事先稟明,反而會壞了大事。
"無憑無據,豈能信你?"曹德臉色驟變,"後方有徐州將士護送,休要胡來!"
許衡聞言勃然大怒,厲聲喝道:"你這人當真不識好歹!老子好心救你性命,反倒遭你猜忌!真是狗咬呂洞賓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