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想到許衡——
袁紹便覺牙根發癢!
謀士們遲遲拿不出良策已令人惱火,再念及許衡,他更是怒不可遏!
袁紹猛地一掌拍在案幾上,霍然起身,陰沉的目光掃過帳下謀士,厲聲喝道:"滿座智囊,竟無一人能獻上破敵良策?莫非諸位以為,本將軍會敗給那曹阿瞞不成?"
見主公震怒,眾謀士頓時噤若寒蟬。郭圖眼珠一轉,連忙出列諂媚道:"明公息怒!非是臣等無能,實欲將計策打磨至儘善儘美。那曹操不過閹宦之後,豈能與四世三公的明公相提並論?如今我軍勢大,可謂天命所歸啊!"
這番諂言雖無半分軍略,卻似甘霖澆滅了袁紹的怒火。袁紹撫須佯嗔:"休得妄言天命!"眼角卻已漾出笑意,與郭圖一唱一和,大帳內頓時充滿快活空氣。
沮授冷眼旁觀,指節攥得發白。這兩人扯了半天閒篇,正經軍務卻隻字未提。目光掃過案頭堆積的竹簡——那裡靜靜躺著被擱置的渡河方略。
【謀士篇·其十六】
許攸掀簾踏入曹操軍帳時,案上溫著的酒樽尚在冒著熱氣。
"子遠來遲了。"曹操似笑非笑地敲著案幾,"袁本初的糧草分布圖,可曾帶來?"
許攸聞言大笑,從袖中抖出絹帛:"烏巢守將淳於瓊,嗜酒如命。"
燈火搖曳間,兩個身影在帳壁上勾出扭曲的輪廓。此時袁軍大營裡,郭圖正捧著新得的玉帶誇耀:"此乃主公賞賜,諸君可知其中深意?"
心中念頭閃過,沮授不再遲疑,拱手出列道:"公則兄,行軍方略尚有數處值得商榷,不知尊意若何?"
郭圖臉色微變又迅速恢複,朗聲笑道:"沮授兄何出此言?你我共輔明主,大戰在即更需謹慎。不知兄台欲議何事?"
沮授趨前施禮,正色道:"在下以為傾巢而出直取曹軍主力的部署欠妥。當以穩紮穩打為上策。"
"穩紮穩打?"郭圖嗤笑一聲,"我軍數倍於敵,正麵交鋒豈有敗理?曹阿瞞素來怯戰,正該乘勢摧垮其軍!"
他轉向袁紹拱手道:"若遲疑不決,讓曹操走脫,這貽誤軍機之責......"
話音未落,袁紹已拍案讚道:"妙哉!公則深知我心!曹操奸詐,許褚凶悍,正該迅雷不及掩耳擊破之!"
他環視眾人,高聲道:"此戰謀士皆聽公則調遣,諸君但有良策,須先與公則商議。"
帷幕低垂。
這場爭辯已見分曉。
沮授自忖能與郭圖論戰三百回合。
可惜主公金口已開。
袁紹話音剛落,便已讓沮授陷入被動。未及爭辯,勝負已分。
眼見主上心意已決,若再出言反對......
袁紹注意到沮授神色變化,突然話鋒一轉:"沮卿可是有話要說?莫非對本公的部署有何異議?"
沮授眉頭緊鎖,內心天人交戰。既難認同郭圖漏洞百出的速戰之策,又恐當眾駁斥已得主公首肯的方略。
思慮良久,終是忠君之心占了上風,硬著頭皮進諫:"主公,郭公之計雖妙,然曹孟德與其謀士許衡絕非易與之輩。縱使不取屬下緩進之策,也當多備幾套應變方案才是。"
袁紹麵色漸沉。自愛將顏良戰死,損兵折將以來,他心頭鬱結多日。如今整軍待發,正要與曹操決一死戰。郭圖獻上的行軍方略深得其心,豈料竟有人當眾反對。
帳中眾人皆感受到主公怒意。霸主雖未必承天之命,然統禦之威不容侵犯。
"念你往日功勞,今日不予追究。若再執迷不悟,休怪軍法無情。"袁紹冷聲道,"三十軍杖的滋味,想必能讓人清醒。"
此言一出,沮授立即俯首帖耳,顫聲應道:"謹遵鈞命。"
袁紹漠然頷首,銳利目光掃過謀士行列,忽然發覺少了一人。
"子遠何在?"他心頭一緊,急聲詢問。
眾人這才驚覺許攸缺席。一片竊竊私語中,郭圖從容奏道:"稟主公,自三日前領受軍杖後,許子遠便再未現身。"
"我找當日行刑的士兵問過,那兵卒說許子遠挨完三十軍棍後,立刻討了匹快馬離營。"
"此話當真?!"袁本初驚得雙目圓睜,"三十軍棍剛打完就急著騎馬出營?許子遠這混賬能往哪兒跑?"
見火候已到,郭公則輕咳一聲添油加醋:"主公,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講。"
"公則但說無妨!"
"主公可還記得,劉玄德乃許子遠舉薦之人。後來這廝臨陣脫逃還拐走部曲,您也知曉他與許子遠素有舊交。"
"更可疑的是,許子遠與曹孟德本是少年同窗。曹賊奸猾,主公早有領教。"
"前些日子許子遠犯事,主公罰他當眾受三十軍棍。沒想到這廝挨完板子就騎馬溜了,至今杳無音信。"
"依在下之見..."郭圖壓低聲音,"許子遠該不會投曹了吧?"
許攸投曹?
他怎敢如此!
本將軍都沒計較他子侄貪贓之事——何況他犯的錯遠不止這一樁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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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是他舉薦的劉玄德臨陣叛逃,加上這樁醜事,實在教人忍無可忍,才當眾賞他三十殺威棒。
誰知這廝竟去投曹?!
許子遠!你太令人寒心了!
換作旁人犯下這等過錯,早該拖出去千刀萬剮!念在舊情才小懲大誡,指望你能悔改!
萬萬沒想到!
你居然懷恨在心,轉投曹賊!!!
袁本初胸口劇烈起伏,氣得渾身發顫。許攸叛逃如同當麵摑掌,投奔曹孟德更是昭告天下他袁紹不識英才。
"啊啊啊!許子遠!安敢負我!!"
暴怒的袁紹將案頭文書掃落在地,在中軍帳內來回踱步,失態地咆哮著許攸名諱。兩旁謀士戰戰兢兢,從未見過主公如此失態。